但他又忍不住笑了笑,還是罷了,君澤那脾氣,真當了自己孩子兒,怕是早已經被他氣死……
元恪看著突然失笑的父親,一時神情的茫然,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哭下去。
元宏卻隻是微微搖頭,又吩咐禁軍統領於烈前來,這是他留給元恪自保最大的依仗,有他在,洛陽才能安全。
然而,當於烈過來時,他才紛說幾句,胸腹間的劇痛卻再度傳來,一瞬間,五臟欲裂,痛得他邊□□都發不出來。
徐太醫慌忙上前,拿出一瓶水劑,給皇帝服下,過了片刻,元宏方才緩過來,他緩緩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一邊,馮誕早已經接受了現實,熟練地絞了溫水,拿帕子輕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溫柔道:“陛下,你還沒有給太子,講君澤之事。”
元宏忍不住揚起唇角,躺在他懷裡
:“阿誕,
?_[(,
朕都不知死後能不能護住你,又何況他呢?”
“你不擔心麼?”馮誕的手輕輕覆蓋在他額頭,“君澤若沒有了顧及,怕是天都要讓他翻了。”
“那又如何,”元宏躺在他懷裡,轉了轉頭,“你和元勰在,元恪便不會有事,那小孩兒,雖然氣人了些,卻也不害人。”
那麼些年了,他也算明白了許多。
越是靠近死亡,他就越是不想死,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對於將要得到他的一切、對自己重要之物生殺隨心的太子,生出一絲嫉妒來。
他正當盛年,他還想活到白頭。
然而,再多的不甘,在生死麵前,也是徒勞,他漸漸對君澤偶爾出言的“平等”有了更深的感觸。
“生死、權勢、地位,於他皆是浮雲。”元宏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搖頭,“君澤還那麼小,他是怎麼看透的啊。”
“有什麼看不透,”馮誕回想著那少年最初的路途,“那時,他父親、親族,皆儘被叛臣誅殺,他天性聰慧,一路逃亡下來,不知經曆了多少生離死彆,無愛,故無怖。”
“阿誕,還是你厲害,”元宏有些許驕傲,“那時,你一眼就看出,如何得到他的心。”
自己的心,阿誕也是這樣得到的。
馮誕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整理著元宏淩亂的長發。
“阿誕,”元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要好好的。”
馮誕的手指頓住。
一滴水珠落在元宏臉上,被他恍若無事地擦去。
……
日子又平穩地過了三天,蕭君澤沒有去見皇帝,他隻是偶爾與元恪討論佛法,討論因果,討論來世和淨土,中間穿插著一些治國方略,一起誇誇北魏的好,元宏的厲害,展望下未來。
雙方其樂融融,元恪雖然聽了蕭君澤不能熬夜的建議,但卻沒有完全聽,依舊每晚抄經到深夜,看得蕭君澤忍不住使壞道:“光是熬夜有什麼特彆的,這些天,祈福修石窟的、做祈告的,抄經的都算最下乘了。要我說,你想展現孝心,就應該咬破手指,以血書經,說不得便感動上天了呢?”
元恪被話擠兌得麵色一僵,他本就虛弱,聽了這話,一時進退兩難,但周圍人都聽見了,還能怎麼樣呢?
於是在太子殿下的怨念的眼神下,元恪不得不咬破食指,親自手寫了一篇佛經,雖然隻是最短一章數百字心經,也抄的他麵色痛苦扭曲,畢竟十指連心。
蕭君澤難得地笑出聲來。
然後便被元宏把他們一起召見了。
元宏的氣色比昨天更好一些,隻是衣服空蕩蕩的,顯得人極瘦,他有些無奈地支著頭:“君澤,朕還沒死,你怎麼就如此消遣的恪兒……”
這時,元恪已經主動叩首:“父皇容稟,是兒臣自願抄經,君澤他絕無半分勉強之語……”
元宏一時噎住,君澤在一邊笑得氣喘,看到元宏譴責的目光,於是給了點麵子,拿手捂住了再笑。
“朕要死了,你就不能傷心些麼?”元宏忍不住道。
“所以幫你兒子多儘些孝心啊,”蕭君澤微微挑眉,“不用感謝我了,再說,你時日無多,把我們叫過來,就為了說這幾句話麼?”
“聽說你在教元恪東征高句麗?”元宏神色複雜。
“不然呢,總不能教他怎麼打南國吧?”蕭君澤理直氣壯。
“就不能讓朕走得安心些麼?”元宏歎息。!
九州月下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