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起風了(2 / 2)

以及,這皇帝駕車,又要去哪呢?

那些聽不清的言語,那些的微弱光芒裡的人影,讓元恪恨不得甩掉馬鞭,一死了之算了。

但強烈的求生欲終是占了上風,他隨後一想,若是在大街上被當眾打死,豈不更加難看,要死,也至少不要如此眾目睽睽,還是再堅持一會吧……

他用心安慰自己,當年越王勾踐給夫差當了三年馬夫,也臥薪嘗膽三年——他不求能如勾踐那樣能十年生育、十年教訓,後一舉滅吳,隻求能不要死得那麼難看,倒足矣了。

在這樣的煎熬裡,元勰到底還是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為很快便要進入小街,去向元勰的王府,需要開路,將無關之人驅離。

終於,在轉過兩個街角後,便到了元勰的府上。

……

沒有那麼多的敘舊,蕭君澤讓元勰把當初他送的箱子,拿出來,送到府上的戲台邊。

巨大的箱子

打開,沉重的布幅被元恪咬著牙拖出。

用桐油反複刷過的布帛放在室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開口處被放油桶,用支架支起,元恪已經累得出了滿頭大汗。

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最辛苦的時候,也不過拿了十幾斤的刀劍。

蕭君澤讓他拿出火折子,吹燃後,將油點燃。

元恪已經習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乖巧照做。

元勰在一邊,麵色疑惑又有些糾結:“君澤,你這是要作何,若是想要離去,我可用性命做保,隻要你放了陛下,我親自送你過淮河……”

“不必了。”蕭君澤坐在石台旁邊,看著漫天星空,“我不會承你的情,你也不要再為難元恪殺你。”

元恪小聲道:“不為難的。”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忍不住道:“你這羞辱也夠了吧,我承認先前對你有些非分之想,但卻也從沒想過殺你,至於殺皇叔、殺馮司徒,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我手上,一個人都沒死,死去的人,都是你殺的!”

不然,於烈也不會死得那麼冤枉,他當時那刀如果用了刀刃,事情便不會現在這個樣子了!

蕭君澤沉默數息,才平靜道:“是啊,都是我殺的。”

元勰在一旁,看著燃燒著濃煙的油桶,還有那冒出一塊的巨大布幅,從這場本能應對的成串變故中略有些回過神來。

就在一天之內,皇兄去了,思政去了,君澤與他決裂,元恪性命岌岌可危……

夜色之下,一股深重的疲憊感蔓延心間,壓得他連喘息都覺得苦痛。

他看著君澤,低聲道:“君澤,節哀。思政他生於元魏,受朝廷俸祿恩遇,我身為宗王,都有情義家世牽連,食君祿,忠君事,又怎麼能如你這般,將君臣、家國、敵友,都不放在心上呢?”

他不是神仙,身在人間,煙火灰燼滿身,又豈能將萬事,不縈於心。

“所以,你不要怪思政了……”

蕭君澤終於轉頭看他,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這些話,我不想聽。”

元勰感覺到了窒息。

“既然元宏想要考驗我,考驗他的太子,”蕭君澤看著那已經膨脹鼓起,宛如小山一般的熱氣球,悠悠道,“那,今晚,我也給他的元魏,一個小小考驗。”

元恪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蕭君澤拉入了吊籃。

這時的氣球已經膨脹了,比皇宮的橫梁還要高大,被火光映得通紅,在很遠處都能看到,引得周圍的庶民的們議論紛紛。

元恪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君澤對著吊籃的繩索一指。

又是一聲霹靂般的巨響,繩索猛然斷掉。

而那看著不怎麼結實的藤編吊籃,在搖晃了幾下後,居然緩緩離開了地麵。

“?”

元恪嚇得臉色慘白,尖叫一聲後,死死拉住了邊沿。

“救我,救我啊!我不要上天去!”他嚇得眼淚都出來了,那種風中搖晃、無所憑依的恐懼,讓他根本維持不了帝王尊嚴,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一樣。

在他把嗓子都快叫破了的時候,對麵人開口了。

“放心,既然他不讓我殺你,至少這一次,我不殺你的。”蕭君澤平靜道,“起來吧,看看這大好江山,以後,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既然義已斷情已絕,自然,無情可留。

那麼,留下元恪這昏君,總好過讓元勰上位,給北朝續命。

元恪顫抖了好久,他捏著繩子,緩緩靠著邊沿,小心地探出頭,然後便被驚得心魂俱失。

洛陽,好小,天下,好大……

蕭君澤在吊籃邊低頭凝視著漸漸變小洛陽城,輕聲歎息:“起風了。”

如今已是深秋,正是刮西北風的時候,洛陽又在中原腹地,靠近邊境,不出意外的話,一日之後,他就能順風回到南朝。

或許,他們說的對。

這一趟,不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