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賀歡的少年離開,蕭君澤出門看了一眼,發現他還為母羊修了一個小柵欄,忍不住露出微笑。
嗯,是個精細人。
他又回到洞穴裡,坐到賀歡送來的草席上,感覺有些冷,便又用另外一張席子蓋在身上。
小老虎吃飽喝足,聞著味道歪歪扭扭地從地上挪到的草席上,趴在蕭君澤的懷裡,舔著自己的大鼻頭,團成一團,呼呼地睡起來。
蕭君澤也困了,他背上的傷還沒有完好,右手抬不起來,他推開小老虎,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合眼歇息。
……
拿起背簍,在山林裡留下幾個記號,賀觀飛快的地回到族人的駐地。
“隊主,藥已經賣出去了。”立刻有人欣喜地迎上來,“這是與那桓軒換來的糧食。”
賀歡應了一聲,上前仔細地檢查那幾個青驢駝來大筐,籃筐裡裝的是還未去皮的麥粒,他伸手抓了一把,在手掌中細細的揉搓:“都是新糧。”
“隊主,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有屬下眉頭緊皺。
賀歡坐在一塊青石上,沉吟道:“如今我等與軍主鎮將斷了聯係,隻能先在此地盤桓,再尋機回到六鎮,自然是先保住我等自身,那桓軒既然已允許我等建寨,自然要尋一處寶地,暫時落腳。”
“我們都聽你的!”身邊的親隨大聲道。
賀歡有些激動:“我賀渾必不負大家所托!”
“如今,我有一計,可暫解糧荒,你們速聽我令……山下汝南郡,設有常平倉,每到秋冬,便會賣出陣糧,買入新糧,而桐柏山之西,襄陽郡耗糧甚多,隻要我等能從汝南購入糧食,便能去襄陽換上大筆糧草,且山中野桐樹甚多,桐油為襄陽急需之物,采山中桐子入襄陽便可換糧……”
聽著老大對將來的安排,周圍的士卒們都安心下來。
他們也沒想到,這次南下,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原本,他們都是六鎮的普通牧民,但柔然劫掠,軍主立刻將他們召為軍戶,抵禦柔然,他們在大戰中立功,拿了不少首級,守住了軍鎮,賀歡更是因為武勇驚人,取得了來犯的柔然大貴族、可汗之弟伏圖,被提拔為隊主,管理了百餘士卒,前來洛陽,傳首邀功。
結果一路上,他們被沿途的漢人世族各種刁難,好不容易到了洛陽,卻被告知皇帝重病,無法接見他們,他們被太常寺接見後,對方賜給軍主一些錢財、爵位文書,便可以回去了。
但好不容易來一次洛陽,他們按慣例,要將賞賜的金銀布帛換成鐵鍋、茶葉、鹽。
結果他們第一次來洛陽,不知輕重,買到劣貨後不肯認載,一路細心追查下去,居然就是撞破了一位宗王勾結的大戶,用毒鹽冒充雪鹽,坑害草原部族的醜事。
更慘的是,他們忍不住去向當時還在洛陽的高車酋長時,發現他與這位宗王是一夥的,不但沒有被揭穿,他們還被誣陷為柔然派來探子,要不是跑的快,當場就被拿下了。
他們發現向北的渡口都有重兵把守,覺得自己這點人不可能衝過去,便沿著洛河逃入了桐柏山。
本來他們都是草原人,很難在這南方密林裡討生活,好在賀歡以前住在青州的泰山附近,小時也在山中討生活,對這種環境還有些印象,這才能帶他們在這林中暫時立足。
後來遇到了本地蠻王桓軒,兩位頭領相互頗為欣賞,他們這才能在桓王的山寨裡暫時休整。
但,桓軒不可能讓他們寄居太久,還需要他自尋出路。
最近他們還收到消息,說是前兩日,洛陽不知為何,突然大亂,說是新帝驚動神靈,如今是彭城王元勰暫時攝理朝政。
……
蕭君澤休息了一陣,便見賀歡又出現在自麵前,並且正在把小老虎捧到躺在洞口的母羊身邊,小老虎大口吸食,他則拿著一些青草,給母羊喂食。
母羊神態平和,一口一口大快朵頤,被伺候得很滿意。
見他醒了,賀歡轉頭笑道:“南方就是富饒,若是在六鎮,這時草地早就枯黃了,又哪裡能尋得青草。”
蕭君澤看到洞穴裡多了刮洗過的枯木,其上被砍平了一塊,正放著竹筒,裡邊是幾個雞子,還有鹽。
他伸手拿了一個,觀察了一下,這才上手剝開。
“你不去尋糧食,反倒往我這裡跑,看來是不急啊。”他一邊剝著蛋殼,一邊隨意道。
“先前你那顆靈藥,我換得不少糧食,能解燃眉之急,”賀歡用手指戳著小老虎的頭,抬眸看他,“你身體虛弱,我放心不下,自然要來看看。”
當然,他還需要再給弟兄們尋個駐地,但他在詢問桓軒後,已經知道這附近有一處被數十年前,被官兵掠劫後廢棄的村寨,雖然木料已經被取走,但那塊地方的地基還在,隻等準備好木料,便能暫時過去。
所以,他還能從空閒時,抽出一點時間,來照顧這位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