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動筷子就知道了, 趁熱吧,年夜飯就講究吃個熱乎。”
許太太將眾人驚疑不定的神色看在眼裡,臉上笑容逐漸擴大, 乾枯的皮膚扭曲地堆疊在一起, 讓這張蒼老的臉多了幾分詭異, 原本混沌的眼珠子此刻卻反常地清明了幾分。
祁究從許太太看向餃子盤的眼神裡看到了幾分隱忍的期待,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依舊沒人動筷子, 許太太轉動眼珠子, 不動聲色地看向眾人。
一個看起來有幾分學生氣的女性玩家問道:“許太太, 您說的幸運和驚喜,不會是指餃子裡包著硬幣吧?”
她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在她的家鄉過年有這個習俗, 吃到包了錢幣的餃子, 就象征著新一年可以擁有好運,據她所知,這樣的過年習俗非常普遍。
許太太笑而不答,轉移話題道:“在我們十六位客人中,隻有一位客人可以享受到這樣的幸運和驚喜, 希望這位客人可以把他的幸運傳達給所有人,過年的意義就在於分享和團聚。”
祁究試探性推測道:“您說的幸運,是和家人團聚有關嗎?”
許太太再次將目光移向電視櫃上方的彩色無頭合照, 用一種看遠方的神態懷念道:“是啊…還有什麼比團團圓圓過年更令人感到幸福、也更幸運的事呢?當然, 你們年輕人對於幸運的理解可以有很多種,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的,你們不喜歡聽我念叨老一套…”
許太太無奈地笑了笑,“至於驚喜,說出來就不能算作是驚喜啦, 我想你們年輕人會很喜歡這個驚喜的。”
眾人猶疑不定交換視線,之前一起完成貼春聯任務的女老師小心翼翼提問:“如果隻有一位幸運兒的話,那負責包餃子的客人們不是占便宜了嗎?他們可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幸運物’被包在哪個餃子裡。”
許太太定定地看了這位女老師一眼,沒立刻講話,反而淡聲說了句:“開飯吧。”
反而是一位微禿發福的中年男玩家突然應了句:“餃子這玩意兒都長一樣,下水煮了更是糊作一團,你能確信自己可以認出自己包的餃子?彆逗了。”
微禿中年男這話一說出口,所有準備年夜飯的玩家都愣住了。
剛才許太太隻是模棱兩可地轉移話題,並沒有直接回答「餃子裡包著錢幣」的提問,但中年男反應過激的回答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間接承認了他們負責年夜飯的幾個人將“幸運物”包在了餃子裡。
而這些負責準備年夜飯的玩家剛才之所以按兵不動,很大可能是因為許太太沒有講“開飯”之前,他們是不被允許動筷子的。
微禿中年男在幾個隊友譴責的注視下,終於意識到自己話多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操起筷子十分不禮貌地在一盤餃子裡亂翻,迅速瞄準目標餃子夾去。
對於有道具加持的副本玩家而言,要從一盤餃子裡找到目標物,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剩下的玩家自然不樂意了,另一隊人直接打掉他的筷子,隨著“鐺”的一聲響,微禿中年男手中的筷子和餃子直接被打落在桌上,因為餃子皮過於滑的緣故,餃子又在兩人的爭搶中從桌子彈到了地上。
微禿中年男不守玩家道德的行為同樣引起了隊友們的不滿,原先他們商量的明明是一起分食這個特彆的餃子,沒想到微禿男現在突然搶先動作、完全無視之前組內的約定。
兩個同是年夜飯組的玩家坐不住了,正要出手搶奪,但一位挽著發髻神色冷靜的女性曲指敲了敲桌子,躍躍欲試的兩個玩家微微一愣,朝她看過來,隻見她淡淡地搖了搖頭,示意暫時不要出手。
這兩位玩家雖然不明所以,甚至有點不甘心,但最後到底還是選擇退了回去。
微禿中年男和彆的玩家在地上爭奪追逐餃子的荒誕行為還在繼續,許太太坐在主座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場鬨劇——
“年夜飯時間不要喧嘩,彼此更不要有不良情緒,既然坐在一張飯桌上,我們就是一家人,家和萬事興,坐下來和和美美吃頓年夜飯比什麼都要重要,家和萬事興…”
“餃子多得是,不要為了一個餃子傷了和氣…”
突然開口的許太太讓眾人微微一愣,微禿中年男人趁眾人怔愣之時,突然像隻餓極了的狗一般匍匐在地,囫圇將那枚滾落在地的餃子吞下,此時因為餃子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麵皮上已經均勻地裹了層灰,看起來十分倒胃口。
原本與他搶奪的幾個旅人見狀立刻撲到微禿中年男身上,卡住他油膩膩的脖子試圖讓他吐出餃子。
祁小年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這真是瘋了,難道他們已經…”
祁究知道祁小年在懷疑什麼,點頭:“他們都受到了愉悅值降低的影響,現在精神值嚴重下滑,特彆是那位吞下餃子的旅人。”
而參與過「流放一中」副本的祁小年道具欄裡有能幫助愉悅值恢複的「真神雕像」,所以幾乎沒受到當下詭異氛圍的影響掉數值。
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微禿中年男嚼也沒嚼,已經直接將包有異物的餃子吞咽下肚。
可下一秒,他原本漲紅的臉瞬間變得鐵青,隻見他喉頭劇烈痙攣了幾下,他的上半身猛地往前傾斜,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嘔吐聲,一股渾濁猩紅的黏液從他嘴裡噴射而出。
好在他的正前方無人站立,沒有無辜的玩家被他“汙染”。
“草,有夠惡心的。”
“這家夥也未免太瘋狂了。”
“…他吐出來的那玩意兒,不像是錢幣吧?”
被其中一位玩家提醒,剩餘玩家忍住惡心朝他的嘔吐物看去,下一瞬,幾乎所有玩家都瞪大了眼睛,此刻震驚和恐怖的情緒已經徹底超越了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