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究記得,自相殘殺的這兩個玩家,就是剛才在年夜飯餐桌上和微禿中年男爭奪硬幣餃子的玩家。
“見鬼!這些廢物,總是在這種關鍵時候破壞規則!”挽發髻的女玩家難得沉下臉,她動作麻利地兌換了一管子麻醉劑,以最快速度將麻醉劑注射入殺人玩家的脖子。
剛才舉著剪子捅人的玩家神情空白了一瞬,瞬間向後倒去陷入昏迷。
“又要收拾這些廢物隊友的爛攤子,浪費我一管子麻醉劑。”她嫌棄地將昏死的玩家和另一具屍體往一旁踹去,臉上毫不掩飾的不耐煩,“這種隨機被拉進來的家夥真是讓人頭疼。”
雖然這次副本並沒有明確提出玩家間不可互相殘殺,但在「規則圖鑒」裡一直有個“潛規則”:玩家在不借助規則的情況下,直接粗暴地動手殺死其他玩家,往往會觸犯隱藏規則惹來麻煩。
所以玩家們往往利用規則殺死立場不同的對手,或是鑽規則的空子,直接動手會被認為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所以這位發髻女玩家選擇了麻醉劑。
畢竟觀看晚會規則裡明確提到過:觀影過程中請務必避免負麵情緒出現。
這樣暴走的玩家出現,對所有人而言十分不利。
但意外死亡一個玩家後,405房間的觀眾人數又變回了奇數。
祁小年反應迅速,他立刻打開反鎖的房門,朝許太太所在的401號房方向提高聲音喊道:“許太太,我們把門修好了,不需要麻煩開鎖師傅了。”
此時許太太還在嘗試著給開鎖師傅打電話,可無論她打了多少次,都沒辦法把電話正常撥出去,她從剛才被鎖在門外到現在,重複撥打了一次又一次。
聽到祁小年的聲音後,她立刻放下電話往405的方向走去,“修好了就行,大過年的壞東西很麻煩,大家都在過年,沒人願意在這種家人團聚的時刻出來賺錢…”
與此同時,電視屏幕上的晚會節目卡頓了,晚會定格在主持人滑稽又詭異的表情上,就連跳動不停的雪花噪點都靜止了,被放大的定格畫麵呈現難以名狀的恐怖質感,尖銳的電流聲從電視裡傳來,無論怎麼消音都消不掉,眾人的愉悅值開始大幅度降低,即使是祁小年和祁究擁有特殊神像道具庇護,也免不了受到乾擾。
整個405房內出現了一係列肉眼可見的“變異”,掛在牆上的擺鐘、灰藍茶幾上的花瓶、印著“喜”字的搪瓷茶杯及熱水壺…這些小家具擺設漸漸失去棱角和光澤,變得像紙般扁平黯淡。
包括躺在地上的屍體也逐漸失去了人類立體的輪廓,鮮血的顏色淡去,猙獰的表情定格,頃刻之間,死掉的玩家變成一具乾癟的紙屍。
祁究意識到,晚會卡頓後,他們所處的405房間正在紙化!
或許不僅僅是405,這棟老舊的公寓樓很可能都在發生異變……
老式電視沒有遙控器,祁究迅速上前,試圖扭動嵌在電視機體上的頻道切換鍵,他還沒來得及轉動按鈕,就有玩家上前阻撓:“你怎麼確定字幕上的建議是正確的?萬一那是另一個引誘你的陷阱呢?這不是加速了變異的進度、讓我們退無可退嗎?”
“對,主持人提到一分鐘後自動恢複,我們要不先等一分鐘再進行換台調整如何?”
祁小年迅速擋在了祁究麵前,成功擋住了阻撓的玩家,祁究轉動電視頻道按鈕的同時不動聲色道:“我不確定,但我不想變成紙人。”
係統似乎對祁究有所優待,已經警告過他,以現在的紙化速度計算,用不了一分鐘,這間房裡的所有物品、包括人類都會被徹底紙化!
況且在行動之前,祁究已經迅速分析了一遍——
許太太所謂的“幸運”於玩家而言是死亡,那麼順著這個邏輯推斷,許太太口中的“晦氣”於玩家而言說不定是好事呢?畢竟玩家和許太太之間的立場是對立的。
她認為過年打破東西是“晦氣”,但這樣的“晦氣”可以幫助玩家看到隱藏的晚會字幕,字幕說不定才是真相。
而且在文字和口述台詞之間,祁究更願意相信文字,畢竟台詞是從紙人口中說出來的。
紙人本身就是不可信的,他們說出的台詞又怎麼有可信度呢?
試圖阻止的玩家隻有一位,其他玩家都選擇靜觀其變,畢竟沒有誰願意看到自己變成紙人。
祁究調轉電視頻道,短暫的雪花噪點閃爍過後,另一個頻道同樣在播放著除夕的晚會。
——原來如此,一旦電視屏幕出現卡頓,隻需要切換頻道就可以。畢竟這是除夕夜的晚會,今晚所有電視台都在同步轉播。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那位剛才試圖阻撓的玩家訕訕退回,他已經在彌留城吃了許久老本,過本能力退化得差不多了,過慣了日常生活,已經非常不適應副本的節奏與思維方式。
許太太的出現讓房間內的“人數”又變回了十六人,符合規則要求的偶數。
許太太對滿地血漿視而不見,隻躬下身撿起摔在血泊裡的那把剪刀,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刀尖上的血漬,感歎道:“剪刀用完要記得放回原處,不然小孩子喜歡打打鬨鬨的,摔倒了被剪子傷到就不好了。”
“您坐,”祁究禮貌地為許太太拉開椅子,並試探問道:“許太太,您的家人也出現在了今晚的晚會上,對嗎?”
許太太擦剪子的動作瞬間頓住,在黑暗中定定地看向祁究,不響。
祁究臉上仍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繼續問道:“我在剛才的少兒合唱節目裡,好像看到您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