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字幕漸漸從屏幕淡出, 跳動的花白噪點再次浮現在電視機屏幕上。
此刻所有紙人表演者都重新返回晚會的舞台,它們密密麻麻站在一起,朝電視機前的觀眾們鞠躬謝幕。
祁究看向穿著白色表演服的合唱團紙人,側過身對一旁的許太太低聲說:“看, 多喜多樂出來謝幕了。”
許太太神色微動, 她顫巍巍地從沙發上站起身, 走到電視機屏幕前躬下身子,用乾枯的手指點了點屏幕上跳動的噪點:“多喜多樂,好孩子…表演完儘快回家吧, 我會煮你們最愛的桂花紅豆酒釀元宵,好孩子…在外邊不安全…家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許太太聲音發顫詞句模糊, 整個人幾乎擋住了屏幕, 祁究沒辦法看清她手上所指的人臉。
眾人麵麵相覷,祁究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許太太所言詞句,對她口中念念叨叨的話留了個心眼。
電視上的噪點越發密集,晚會也進入了最後的跨年倒計時——
“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 在這個喜慶的時刻,我們歡聚一堂,共同迎接新的開始!”
“10、9、8……3、2、1”
“咚!咚!咚!”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與所有人認知裡新年來臨時熱鬨祥和的氣氛不同, 整棟公寓在鐘聲敲響之後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電視屏幕上的晚會節目也截然而止, 無聲跳動的雪花噪點徹底覆蓋了彩色畫麵。
鐘擺一下又一下左右晃動, 僵硬的鐘聲成了唯一的聲源, 還有窗外偶爾掠過的、風吹動走廊上衣架的“咣當”聲。
新年在絕對的安靜中降臨,此刻迎接新年的鐘聲比喪鐘聽起來更令人絕望悲傷。
因為實在太安靜了,所有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眾人終於意識到,走廊上根本沒晾曬衣物,為什麼會有衣架碰撞的咣當聲呢…?
想到這裡,眾玩家不寒而栗。
畢竟規則上明確提示了「今晚不會有人晾曬衣服」……
待新年的鐘聲停歇,許太太恍惚回過神來,她念念叨叨著走向廚房:“不能餓著肚子度過新年第一個夜晚,我去煮個元宵給各位客人當宵夜吧。”
祁究忙問:“請問可以煮桂花紅豆酒釀口味的元宵嗎?”
剛才他豎起耳朵分辨,聽到許太太對屏幕裡的多喜多樂提到了桂花紅豆酒釀元宵。
許太太神色微愣:“是、是了,還好你提醒,剛說完回過頭差點忘了,我準備好了桂花紅豆酒釀元宵,如果喜歡桂花口味的可以試一試,我的兩個小孫女都特彆喜歡…”
在許太太去廚房準備元宵的時候,405客房內仍舊沒人說話,眾人各有心思保持沉默,那位被注射了麻醉劑的玩家仍舊昏迷不醒,沒人能確定他到底還能不能真正清醒過來,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趁這個機會,祁究又和那位打碎餃子盤的少年確認了一遍:“剛才你在屏幕上看到了幾條規則?”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四條規則,字幕和主持人的台詞是同步的,怎麼了?”
這一次,他看到的字幕和主持人的台詞並無出入。
祁究略一沉默,隨即搖頭笑道:“沒事,我隻是想確認一個推測,謝謝你。”
既然同樣能看到隱藏字幕的玩家沒有獲取第五條規則,那麼隻能說明,第五條規則中提到的——「夜裡不會有人過來敲門,如果有,或許是樓裡的小孩過來討紅包」是針對「多喜和多樂」這條支線出現的線索,畢竟隻有他觸發了這條支線。
這樣一來針對性就很強了。
“待會的元宵能吃嗎?”祁小年低聲問祁究。
祁究:“如果許太太沒有特意交代什麼,問題就不大。”
那位挽發髻的玩家估計和祁究想到了一處,在許太太將煮好的元宵端到各位客人麵前時,她最先端起了碗,用勺子有條不紊地吃起了桂花元宵。
祁究客氣地稱讚許太太的手藝,臨了問了問:“許太太,待會我能再打包一碗元宵留著晚上吃嗎?我夜裡容易餓,但餓著肚子度過除夕的夜晚,似乎是對新年的不尊重呢…”
說著,他還有模有樣充滿歉意地笑了笑,似乎對自己“貪吃”的行為感到抱歉。
祁小年用餘光看了祁究一眼,開始好奇哥這次又打什麼主意了。
好奇的同時,他也十分期待接下來祁究的“表演”。
許太太和藹地點頭:“當然可以,鍋裡還有不少元宵,你想吃多少都可以的。”
似乎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禮貌又捧場的客人。
“謝謝,”祁究禮貌道謝,頓了頓,突然又想到什麼試探性問道,“剛才看晚會的時候,不是還有‘人’也回來了嗎?不需要給對方留一碗元宵嗎?”
許太太驟然停下手中動作,神色瞬間沉冷下去,短暫的沉默後,她答非所問:“大家多吃點,千萬不要餓著自己,元宵和糖水不夠隨時可以添,我熬了最濃稠的桂花糖漿,不害怕甜膩的可以多加幾勺,非常香的。”
祁究心中微動,看來許太太不願意提及那位新到訪的“家人”,對客人的詢問視而不見。
祁究又問:“請問您知道哪裡可以買到紅包嗎?我過來得急,沒有準備好給小孩子們的新年紅包。”
既然引蛇出洞的重要道具「桂花紅豆酒釀元宵」已經到手了,那麼接下來的「紅包紙幣」道具也要跟上才行。
許太太臉上閃過茫然之色:“啊呀,你不提我都忘記給孩子們準備紅包這事了,以前我們都是在小區外的小賣部買的,可經營小賣部的陳阿姨消失了,就像開鎖的老師傅一樣,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們了…不知道年初六小賣部會不會營業,很多店鋪要等到年初六才開張,隻有到時候再去看看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