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棠隻想著倆人熬到後半夜都挺辛苦的,尤其是蕭晏明日還要早起趕路,既然矛盾已經解決了,那就該抓緊時間早點睡覺休息。
聽聞蕭晏所問的那句話後,她才恍然意識到,蕭晏是男人,精神體力都比她好,所以人家此刻的想法可能跟她就不太不一樣了。
那種事兒快樂是快樂,可現在她太困太累了,尤其是前半夜對抗蕭晏的時候,她精神消耗過度,實在折騰不起。
葉初棠琢磨著該怎麼委婉表達時,蕭晏忽然開口。
“睡吧。”
像是怕葉初棠趕他走一般,他立馬就躺了下了來。蕭晏拽下腰間的玉佩看似隨意地丟了出去,那玉佩精準地打滅了燭火,室內忽然暗了。
葉初棠有點發懵,驚訝於蕭晏剛才的身手,他居然會武?難怪他總是能悄無聲息地出現,難怪那晚一向淺眠的清夏沒聽到窗外有任何聲音……
葉初棠愣神兒了片刻後,就掀起自己身上的被子,給蕭晏蓋上,跟著也躺了下來。
蕭晏似乎很疲累,早已經閉了眼。
夜色的漆黑有幾分模糊了他的麵容,但依然辨得見他深邃淩厲的輪廓。傲骨矜貴,自內而發,不愧是錚錚佼佼的大晉帝王。
思及蕭晏以如今這般尊貴的身份,竟能對她做出如此退讓,實屬不易。此一彆真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她就抬手想去撫摸蕭晏的臉,複而又收手,這會兒還是不要做讓他誤會的動作比較好。
不一會兒,葉初棠就被濃烈的困意所席卷,沉下了眼皮,她翻個身,麵著床裡,很快就睡熟了。
在葉初棠的呼吸變得均勻平緩之後,蕭晏才靠近葉初棠,將她摟在懷裡。
聞著葉初棠頸肩淡淡的馨香,蕭晏依戀地閉上了眼。許久之後,他再度睜開眼時,雙目清明,神色清冷,隻把唇淺淺地印在了葉初棠的頸窩處。
天蒙蒙亮,一夜未眠的蕭晏準備起身。
他動作很輕,沒想到還是驚擾到了身邊的葉初棠。
葉初棠體寒,昨晚她抱著熱乎的被子睡得很舒服,忽然感覺到被子要被搶走了,她就不高興地哼了兩聲,使勁兒往被窩裡鑽。
蕭晏見葉初棠不停地往他自己懷裡拱,不禁勾起了唇角,順勢繼續抱住了她。
他忍不住在葉初棠的臉上親了一下。
膚白如瓷,光滑柔軟,隻一下,便上了癮。
蕭晏欲再親她臉頰一次,葉初棠因為覺得臉有些癢,突然偏了下頭,蕭晏落下的唇剛好印在了葉初棠的唇上。
鼻尖相碰,唇瓣相疊。
葉初棠驚訝地睜開了眼,微張的嘴剛好給了蕭晏趁虛而入的機會。
這一吻繾綣綿軟,似春風化雨,甘若蜜糖。
結束後,葉初棠的臉像極了熟透的紅杏。這紅杏上還長了一雙水汪汪靈秀的眼睛,正嗔怪地瞪他。
蕭晏倏地笑了,冰山消融,朗如明月。
他修長的食指勾住了葉初棠鬢邊的一縷長發,慢慢湊到在葉初棠的耳畔,氣息吹得她半邊耳朵的肌膚漸漸變紅了。聲音低沉,極具蠱惑性,“要麼?”
葉初棠怔愣一下,似乎在猶豫思考。
蕭晏捏住了葉初棠的臉蛋,“寡人不給。”
葉初棠瞪圓眼看他。
蕭晏起床後,在秦路的伺候下重新更換了一身玄袍,黑色沉穩,穿在他身上,反而更張揚出帝王的銳利和鋒芒,崢嶸凜凜,令人從心底生出畏懼。
葉初棠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也起來。他趁蕭晏去更衣的時候,順手拿起了昨晚蕭晏撂在桌上的玉佩。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塊成色上好的玉佩,雖貴重,但於她而言算不得什麼稀罕。可當她看清楚玉佩上所雕刻的圖案時,才恍然明白其特彆之處。
玉佩上刻著一女孩,踮腳伸著手臂,正在折桃枝。女孩兒的手腕上係著一條帶子,帶子在手腕上端打著一個非常漂亮的花結。
葉初棠一眼就認出了這女孩是她。
在嶺南時,有一次她折桃枝刮破了手腕,蕭晏給她上藥包紮,她嫌紗布醜,擔心上巳節這樣出門不漂亮了,會被同齡姐妹笑話。蕭晏就在給她包紮之後,在外層又紮了一個漂亮的彩帶,還在手腕上端給他打一個花朵形狀的結。後來她因此還得了小姐妹的誇讚,被她們爭相效仿了。
這事她過了就忘了,想不到蕭晏一直記得,還將這場景刻在了玉佩上。
你所遺忘的東西,恰恰為對方所珍視。你所不看重的東西,恰恰為對方所珍重。
葉初棠心裡突然覺得悶堵,很難不動容。但這種動容,還足以令她去改變。
“阿晏,這是你叫人特意刻的?”葉初棠對蕭晏晃了晃手裡的玉佩。
“雕工如何?”
葉初棠見識過不少珍寶,自然有一些眼力。這玉佩成色極好,但說實話,其雕工跟這玉佩本身的價值相比,好像遜色了那麼一點點。
葉初棠忽然反應過來,皇宮內不可能缺少手藝好的雕玉匠人。
“極其逼真,栩栩如生,不然我也不會一眼就認出這上麵人是我自己呀。不知這出自哪位厲害的匠人之手?”
“你又欺君了。”
蕭晏哼笑一聲,聲音裡天然帶著清冷,可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來,他挺愉悅的。
秦路這時前來告知,馬車已經在後巷備好了。
“保重。”
蕭晏食指勾了一下葉初棠的下顎,轉身就大步離開。
葉初棠沒想到他道彆得如此快,走得那麼乾脆,甚至都沒有特意跟她強調,那玉佩為他親手所雕,這小小的玉佩於他那雙大手而言有多困難費工。
葉初棠跟著走到門口,目送蕭晏。
從始至終,蕭晏都沒有回頭。
在避人耳目的情況下,秦路伺候蕭晏上了馬車後,便不解道:“奴怎麼都想不明白,葉娘子與陛下都已經二度良宵了,怎麼還不願進京?鄭玲歌一事隻要派暗虎衛來查——”
蕭晏倏地抬眸。
在皇帝陛下冷冽的目光下,秦路立刻噤聲。
蕭晏低眸摩挲著手裡的護身符,然後取了一塊鬆仁糕送到嘴裡。
良久後,他聲音輕冷,“她沒有心。”
……
三度去派人去探,皇帝離京的隊伍確實走遠了。
葉初棠這才拉住熙春的手,蹦蹦跳跳,吵著要慶祝一下。
熙春一麵替自家女郎終於恢複了自由身感到高興,一麵又不禁替皇帝陛下叫慘。
她家女郎在男女情愛上是真的沒有心呐。
這一結果細論起來,還要歸功於縣伯夫人的教導。明明夫人她自己跟縣伯恩恩愛愛,感情十分要好。偏偏她從小就提點女郎:‘女兒當自強,男人如衣服’,‘四海之大,快樂很多,莫把一切都壓在男人身上’……
一炷香後,宋青之突然上門了,進屋便丟了一包藥在桌上。
“這是什麼?”葉初棠正歡樂地啃糟鴨掌,她忙用帕子擦了一下有點臟的手,撿起桌上的那包藥好奇地聞了一下。
宋青之見屋裡沒外人,直言道:“避子湯,免得你懷了龍種。”
葉初棠一下就跳起來了,看看左右,警告宋青之彆亂說。
“拿你下半輩子永遠不吃美食發誓,你跟當今陛下沒苟且?”
這話直擊葉初棠軟肋,害她不得不把即將出口的敷衍之言噎了回去。
“宋青之,你嘴巴這麼毒怎麼活到今天的?”
“拜你所救。”
葉初棠:“……”
“我們倆昨晚什麼都沒做。”葉初棠把藥推開。
宋青之語氣淡淡,“無妨,留著以後用。”
葉初棠又跳起來,“沒有以後,他都走了,沒看我正在慶祝嗎!”
宋青之默了下,隨即就告辭了。
出了縣伯府之後,他就吩咐藥童,把他在宣城的田產房舍部安排發賣。
葉初棠繼續快樂地啃鴨掌,順便聽熙春回稟了近幾日縣伯府所收到的拜帖和贈禮
在聽說李麟給她留信和贈禮了,她立馬洗了手,接來禮單。
所贈儘是貴重之物,比起當年她出資助他那點錢,翻了百倍不止。對這些葉初棠並不看在眼裡,畢竟她早就不缺錢了,禮物叫人清點入冊就罷了。
葉初棠更關心的是李麟在信裡給她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