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李麟對葉初棠表達了非常誠摯地歉意和感謝之情,認真解釋了當年他騙錢的苦衷。
五年前,他非常想上京投奔將門,乾出一番作為,奈何四處借錢求盤纏,一文錢沒籌到,還慘周遭了周圍人的笑話,許多人都罵他一個俗民流氓在癡人做夢。李麟怕葉初棠也這般看待他,知道她心善會救濟病弱,就改為借母病重之名賣慘,向她騙了錢。
信裡附上了一張帖子,李麟告訴葉初棠,日後如果有事找他,隻需帶著這張帖子去司馬府即可。隻要他能幫得上忙的事情,他必竭儘全力,效犬馬之勞。
這帖子極有用,葉初棠讓熙春收好。
因為如意食肆明日就要開張了,葉初棠在晌午的時候乘車抵達食肆,進行最後一次試菜。
她特意帶了桃花酒來,在這吃飯可以當成是又一場慶祝。
“女郎,陛下這麼走了,你心裡有沒有一點點不舍?”熙春試探問。
“有啊。”
葉初棠嘗了一口清蒸西塞桂魚,魚肉柔白,鮮嫩入味,入口似化了一般。她甜笑點點頭,立刻稱讚這桂魚不愧出自西塞,肉質非常好。
“玲歌小時候最喜歡這道菜了,就定此菜為如意食肆的招牌。她如果還記得我們當年約定的話,聽得此名一定會來找我。”
小時候,葉初棠就好吃,鄭玲歌也好吃,倆人很能吃到一塊去。奈何因為年紀小,家中長輩限製,很多想吃東西她們吃不到嘴裡。倆人就曾半開玩笑地約定過,等年紀大些了,乾脆自己開食肆,請天下最好的廚子,做她們最愛吃最想吃的菜,隨便她們怎麼吃。‘如意食肆’這個名字,就是當初她們約定好的名字。
“鄭娘子如果知道女郎為她做了這麼多,一定會很感動。”
“女郎,東海世子就在食肆外!”小廝急忙來報信。
因為花帖關係,王修玨必須信守承諾,不能再主動拜見葉初棠。他就開始玩兒話術,和她‘偶遇’了。
葉初棠今天心情很好,實在不想見這惡心玩意兒。
“走後門——”葉初棠想到他肯定也會想到在後門‘偶遇’她,“走狗洞。”
說是走狗洞,並非真鑽狗洞,而是架著梯子從狗洞的位置爬牆過去,牆那邊是如意食肆新請的廚娘楊二娘家,倒也算方便。
王修玨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發現自己竟撲了個空,好一頓對他身邊的下人發邪火。
接著,他又哈哈笑起來。皇帝走了,葉初棠留下來了,這說明什麼?此女非凡到一定地步了,居然連蕭晏那樣的人都壓不住她,那他更要將葉初棠弄到王家才行。
父親自小就教誨他,成大事要有容人之量而不缺城府,萬事都要給自己留好後路。這葉初棠有恩於帝王,是帝王的軟肋,那她於王家來說,也就是一種後路。加之她本身還有非凡的能耐,這等‘賢才’豈能外留?更要趁著皇帝搞不定她的時候,王家趁早給搞定了。至於葉初棠跟皇帝那點事兒,他有容人之量,可以不介意。
王修玨立刻修書一封給東海王,跟他詳述了這邊的情況,順便暗示了他父親,可安排讓他兒子續弦了。
王修玨曾幾度試圖收買葉初棠身邊的人,在她身邊安插細作。葉初棠自然不會隻忍受而不反抗,她也收買了在王修玨身邊的人。相對於王修玨簡單粗暴靠威逼或錢財的收買方式,葉初棠的手段更高,她出手就直戳人軟肋,忙都幫幫在點子上了,更得人心。
在從聽說王修玨的謀算之後,葉初棠陸續安排了幾名美妓跟王修玨‘偶遇’,再令本地頗有德名的文人雅士不巧偶遇看一看,流言四起,多種多樣,其中有一條就說他不滿妻子已久,有意尋新人續弦。要不了兩日,葉初棠會保證這流言跟長了翅膀一樣,飛速傳到京城。
礙於名聲,王家人在短時間內肯定不敢對他的妻子下手。
林子方因為嘴欠,險些置葉初棠於險境,十分愧疚。他就想為葉初棠做點什麼來彌補自己的歉意,開始儘全力調查風雨樓黑蠍子紋身一案。
他親自複查了風雨樓,竟還真被他給查到了線索。在風雨樓房梁的一角,竟藏著一份兒名冊,那名冊上寫滿了近十多年風雨樓所拐騙女子的身份和姓名,其中剛好就有鄭玲歌。
林子方高興地拍大腿,總算了鬆了口氣,他終於做了一件能幫上恩公葉娘子的事情了。
林子方立刻崔人趕快把葉初棠請來。
郡丞董海峰有些納悶,“藏在風雨樓房梁之上?屬下早就命人搜尋過了呀。”
“名冊被藏在很隱蔽的一角,必是受命辦事的衙役辦事粗心,給遺落了。”為此,林子方特意將此衙役召喚到跟前來,訓斥了一通。
負責搜查的衙役也很納悶,他記得自己當時明明搜尋得很細致,梁上根本沒有東西。莫非真是他一錯眼的功夫給遺落了?總之事實擺在眼前,衙役不敢狡辯,隻得老實賠錯,承認是自己的過失。
葉初棠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睡懶覺。她急得鞋都忘了穿,光腳就要跑出去。後來在熙春的提醒下,她以平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更衣,蒙上麵紗,騎快馬飛奔至宣城府衙。
到了衙門,葉初棠寒暄的話都沒空講,急急地從林子方手裡接過名冊,果然在上麵看到了鄭玲歌的名字。
鄭玲歌,甲等,京城,三條橫線。
葉初棠發現其她女孩名字的後麵也是類似,被分為甲乙丙三等,後麵跟著地點,有宣城、京城、豫州、揚州等多處地方。
“這三條橫線是什麼意思?”葉初棠發現有的名字後麵是一條線,有的是兩條,最多是三條。
“從名單上已知的這幾位受拐女郎的情況來看,留在宣城在妓院的這些女子都是一條線。人雖癡傻,但容貌上等的,在這冊子上也被定為甲等,所以這甲乙丙指的應該是容貌。”
葉初棠重新翻看了一下,被標記兩條線和三條線的女子,容貌有八成以上是甲等,隻有極個彆是乙等,丙等根本就沒有。
“京城、豫州、揚州等地儘是權貴雲集之處,三條線的數量以京城居多,揚州、豫州次之,與權貴在各城的數量分布剛好一致。我猜這三條線指得是權貴的府邸,那兩條線很可能指的就是一般官員或普通百姓之家。”
“姿色丙等和姿色甲等卻癡傻的,被留在了‘一條線’宣城妓院裡。”董海峰跟著總結道。
“從名單的這種等級劃分和地點所遍及的情況來,這很像是安插細作的名冊。難道說風雨樓不僅僅乾拐賣良家、經營暗娼的勾當,還培養細作?”
林子方驚詫不已,立刻命董海峰去再審案犯,卻所得甚少。
“最重要的知情者早就已經死了。”
葉初棠料到風雨樓的事情不簡單,因為之前賬上就有大額的錢財缺口去向不明。但她沒想到,這場拐賣會跟安插細作有關。
她既慶幸又難過。
慶幸的是因這份名單的存在,讓她知道鄭玲歌有很大的可能還活著。
難過的是,她很可能失憶了,被培養成細作安插到了京城權貴的府邸裡,她日子一定很難捱,也一定很危險,如在刀尖上過活,隨時都可能會喪命。
她一定要儘快找到玲歌。
“我要立刻去京城。”
葉初棠拿到了謄抄的一份名冊後,立即從府衙告辭。
林子方很擔心葉初棠,急急忙忙送她,絮絮叨叨:“從這名冊上看,這背後肯定一個龐大的勢力,非一般門戶所為,葉娘子此行一定要小心。我這邊也會繼續暗查,查到任何有用的情況我一定會派人及時報信給葉娘子。”
“好,多謝你,你也要小心。”葉初棠在上馬前,看了一眼林子方,“你不必覺得愧疚,我知你是無心,萬事先自保,你還有家人需要你照顧。”
林子方怔了下,鼻子突然就酸了。明明添麻煩的人是他,葉娘子一句話不怪他不說,還不忘寬慰他,囑咐他萬事要先自保。
這些話反而林子方心裡更覺得內疚。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休休有容、襟懷磊落的女子?再想想他曾經對她所為,更感慚愧,羞得無地自容。
林子方用非常敬佩崇仰的目光目送走了葉初棠,不停地對她背影揮手,直至身影消失了,他才緩緩把手放下。他發誓,他一定接竭儘全力、儘己所能地幫葉娘子找到鄭玲歌!
葉初棠收拾妥當行李,就立刻去找二嬸娘鄭氏,向她交代玲歌的情況,以及她打算去京城的事。
聽說自己失蹤十二年的內侄女終於有了消息,鄭氏一時愣住了,片刻後才反應了過來,激動地落淚。
“那我跟你一塊去,咱們一起齊心協力找她!”
“我先走,先在京城安置好,二嬸等二叔他們回來了之後再一起去。”葉初棠讓鄭氏放心,她會讓高強、高虎等高手在一路上安全護送她至京城。她朋友多,不管在哪兒遇到麻煩,都能尋人解決。
“好,那就依你。”鄭氏點頭,將一封信遞給葉初棠,“說來也巧,你父親剛好來信了,我沒拆開看,特意留給你呢。”
“不是點名給我的信,二嬸拆開又何妨。”葉初棠看見葉放的字跡,表情一鬆。她拆開信來讀,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鄭氏察覺不對。
葉初棠掏出袖兜裡從玄天觀求來的轉運符,痛快撕爛了。
“到底怎麼了?”鄭氏急得不行,拿信紙過來自己看,她隨即瞪大眼,“毒殺馬刺史?你爹娘竟被當做毒殺馬刺史的凶手扣押在了豫州?這怎麼可能!誰不知咱們縣伯府與馬刺史的交情有十多年了,一直很要好!”
馬刺史正是當年葉初棠幫助過的第一位頭上有金光的人。他曾在揚州照拂葉家多年,如今轉去豫州做刺史,剛一年。
“先救急,趕緊咱們先去豫州!”鄭氏立刻起身,著忙得團團轉。
葉初棠忙拉住鄭氏坐下來,“越時候越不能急,我感覺這事不簡單。”
豫州是王家的地盤,根基深厚而錯雜。民間有句俗語叫“入了豫州不提王”,便是說王家在豫州的勢力之大。你一旦提‘王’這個字,身邊過路人中可能十之有八可能都跟王家有關係。倘若說一句王家人的壞話,那你就完了,必有王家人聽到風聲,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葉初棠好友遍地,唯獨在那裡她施展不開。偏偏這麼巧,跟葉家交往最深的馬刺史死在了那裡,她爹娘居然會被列為頭等嫌犯,也牽扯了進去。
所以這不是什麼被誣陷就能簡單澄清的麻煩,而是勢力之間的博弈,要看先看清對方真正所圖的目的才行。
“二嬸彆摻和這事,就按照我們剛剛說好的約定,我回頭跟你和二叔在京城彙合。這事我自己能解決。”
“你少吹牛糊弄我!你怎麼解決?”鄭氏氣葉初棠居然想一力擔下此事,“若死的人是普通人還好,那是馬刺史,豫州最高的官!再有,那豫州是王家的地盤,我聽說王修玨又來纏著你了,你去那裡不是羊入虎口嗎?你朋友再多,也沒有人能壓得住王家的人,更治不了王修玨!”
葉初棠訕訕地瞄一眼鄭氏:“有的,我的奸夫是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安利預收文《每次醒來都在犯案》,戳作者專欄可收藏呀,保證好看:
林子晴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到唐朝成了一名大理寺丞,女扮男裝,時刻都有被揭穿身份砍頭的危險。
這還不算,她發現她每天晚上隻要睡覺,再醒來就會附身在正犯案的凶手身上。
對此,林子晴的同僚,大理寺另一位寺丞狄仁傑表示有話要說。
(先來個簡單的文案,回頭會補全有趣的文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