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天已經完全大黑了,屋內外燈火通明,除了蛐蛐的叫聲,安靜異常。
葉初棠幾次起身出門,朝隔壁的院落張望,茶也喝了兩杯。
蕭禮這時才抬眼看了葉初棠一眼,“四哥早說過,他若有什麼意外,便讓我繼承皇位。”
葉初棠愣了下,看向蕭禮。
“如今他在我府中出事,看起來倒像是我欲謀奪皇位一般。但我這身子,連正常走路都辛苦,更不要說徹夜熬著批奏折了,怕是三天就能要了我的命。”蕭禮在向葉初棠解釋,他並無害蕭晏之心,也無心於帝位。
“我信大王。”葉初棠毫不猶豫地應道。
蕭禮挑眉,目光略帶訝異地掃一眼葉初棠。彆看他如今坐得看似鎮定,實則心中一直不安忐忑著。他現在最想聽到的話,其實就是彆人對他說相信他。
“我現在有點明白了,你為何會讓四哥念念不忘。”蕭禮對上葉初棠的眼,“你說四哥這次也會沒事麼?”
葉初棠抓住了“也”這個字,反問蕭禮:“難道他以前也經曆過這種事?”
蕭禮點頭,“不止一次,五皇子以前曾對他下過很多次毒手,甚至有一次欲當麵砍死他,你看到過他手掌上那道疤痕沒有?便是那次留下的……
從前,他每次都萬幸,能死裡逃生。所以我以前說過,他大概是貓,有九條命。”
“既然有九條命,這一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葉初棠附和道。
蕭禮聽到葉初棠這句話後,並不開心,“我剛仔細數過了,這剛好是第十次。”
“那是登基前的事,登基後有紫氣護體,是天子之身,他便不止有九條命了,說不定會翻倍,幾倍,幾十倍,總之一定有上天保佑他沒事。”葉初棠碎碎念道。
蕭禮垂眸,撚著手裡的佛珠,“隻願如你所言。”
葉初棠在說話間,感覺到寒雲在頻頻看向自己,她便回看過去,當與寒雲四目相對的一刹那,寒雲立刻低下頭,避開她了。
李麟進門,拱手對蕭禮和葉初棠道:“經宋神醫的施針,陛下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命是保住了,但體內的毒還未清乾淨,傷及到臟腑,須得慢慢調養。”
“我們能去看他了麼?”葉初棠問。
“葉娘子請早回吧,陛下已無性命之憂,請娘子不必過多擔心。”李麟道。
葉初棠訝異質問:“為何不讓我見他?”
李麟不說話。
蕭禮:“我大概知道,他一向不喜他在乎之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不讓你見,大概是他身邊人的揣度。他們怕回頭陛下醒了,會遭陛下怪罪。”
“是麼?”葉初棠質問李麟。
李麟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葉初棠立刻衝出門外,直奔蕭晏所在的寢房。
蕭禮見狀也起身,在寒雲地攙扶下,跟著葉初棠一起走。
李麟慌了,連忙攔人,又喊神武將軍朱壽和秦路堵住門口。
“這是什麼彆扭的理由,我不接受,現在就要看他。”
李麟、秦路和朱壽堅持不讓。彆瞧這理由彆扭,陛下的脾氣他們太了解了,發起瘋來誰都扛不住,就得聽其吩咐。
“若是他醒後計較,我一個人擔著還不行麼?”
三人搖頭,表示不行。陛下瘋起來,就是喜歡連坐,他哪裡會舍得對葉娘子下手,那最後有氣肯定還是會往他們三人身上撒。
葉初棠無奈了。
“那沒辦法了。”
葉初棠忽然走到一名侍衛身邊,猛地抽出刀,將刀抵在自己的脖頸上。當然她很惜命,所以刀刃距離她脖子有一段距離。不過就是走個形式,當然沒必要那麼認真地卡在皮膚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
三人同時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交代了。回頭陛下醒來,質問起來,他們可以說是葉娘子拚死威脅要入內,他們為了留住葉娘子的命沒辦法了,不得不同意了。
三人立刻讓路,開門,恭請葉初棠入內。
宋青之在施針完畢之後,洗了手,正坐在桌邊寫藥方。他見葉初棠進來了,也沒理會,專心致誌完成手頭上的東西。
床榻上,蕭晏一動不動地橫躺著,臉色慘白,唇色發紫。
葉初棠立刻湊到床邊,查看蕭晏的情況,摸了下蕭晏的手,很涼。
“他中的什麼毒?”
“世間毒物萬千,很多發作症狀都有類似,很難確定具體是哪幾種,但可以確定此毒毒性劇烈,非單純一種毒物。”宋青之道,“好在隨行人員處置及時,立刻給他催吐之後,又有眾醫官施針解毒,灌了數劑解毒湯,才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不然換做一般人,早就當場毒發身亡了。”
葉初棠憂心忡忡地望向宋青之。
宋青之將寫好的方子交給了秦路後,對葉初棠道:“想必他們已經告訴你了,我已保住了陛下的命,之後調養得當便會痊愈。你還這般發愁作甚?”
葉初棠見秦路拿著藥方去跟屬下做交代,就趁機走到宋青之跟前,小聲道:“我擔心下毒之人——”
宋青之不解,“你這善心未免用得太不是地方了,下毒的惡賊你也同情?”
“是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