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白睡得意識模糊, 但她還是聽見了父母在自己床邊交談的聲音。
“小白,該起床了。”
“你彆叫她, 她昨天晚上玩太瘋了,讓她多睡一會吧。”
“我們約好的,每天必須在八點前起床。”
“老古板,快走啦!小白可以多睡一會,你也能多一點時間和我去修剪下那些花……”
“那些花不需要修剪, 他們有自己的想法。”
“老白!你是真的要我直說, 我想在花園裡和你親密一會嗎?!”
“……”
兩人的聲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哢噠哢噠的腳步聲,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蔣子白的房間,其中一人又貼心地替她把門輕聲關好。
蔣子白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什麼。
既然媽媽幫她說話了, 那她就還可以多賴會床, 不用現在就被嚴謹的老爸從被窩裡拽到餐桌上。
她最喜歡的就是睡回籠覺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蔣子白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 她還是沒辦法重回夢鄉。
蔣子白學著程叔叔的口頭禪,罵了句“混蛋”——她知道這是臟話,而且爸爸媽媽都不讓她說,但是孩子總是喜歡這些被父母禁止的東西。
她又罵了一句, 這次把程叔叔的口音都一起模仿了。
蔣子白揉了揉眼睛, 抱著她的小恐龍玩偶, 開始回想自己到底是忘了做什麼事情。
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想了很久,久到她都不經意地拉開了小恐龍尾巴上的拉鏈,還擠出了一小團棉花。
“抱歉——小鳴,是不是很痛啊?”她頓時心疼了,下床找出了自己的醫療箱(媽媽買的兒童玩具——‘讓孩子尋找自己喜歡的職業’係列)。
蔣子白很認真地把棉花塞回了小恐龍的尾巴裡,然後拉上拉鏈,再用繃帶一圈圈地把它的尾巴紮好。
“這樣很快就會好啦!”她咯咯的笑著,把臉蛋埋進小恐龍軟軟的肚皮裡。
這隻小恐龍是程封哥哥送她的禮物,是她最喜歡的玩伴。
程封哥哥是媽媽的好朋友,夏歐阿姨的兒子,他們是一起長大的。
媽媽曾問過蔣子白:“你想不想和程封哥哥一直在一起啊?”
“想!我要做程封哥哥的新娘!”蔣子白想也沒想,就大喊道。
程封也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接著他們歡笑著牽著手,一起爬起了旁邊的小樹。
被留在原地的四個大人瞠目結舌,他們本來隻是想逗逗孩子,沒想到他們都已經考慮到“結婚”的地步了。
兩個女性家長笑成一團,蔣子白的爸爸則黑了臉,他瞪著老不正經的程昱臨,仿佛是他教壞了兩個小孩一樣。
“我沒教過他們這些!”不等對方發問,程昱臨就主動舉起雙手,“絕對沒有!老白,信我啊!”
“我上次聽見你當著他們的麵說‘混蛋’了。”
程昱臨張了張嘴,無法辯解,乾脆躲到老婆後麵去了。
蔣子白還想和小恐龍說幾句話,就聽見自己的窗戶被人輕輕地敲響了。
篤篤篤,篤篤。
是她和程封哥哥約好的暗號!
蔣子白雙眼發亮,抱著小恐龍啪嗒啪嗒地跑到了窗邊,拉開窗簾往外偷偷地看。
“驚喜!”
程封大笑著比劃著嘴型,蔣子白看懂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窗戶,把程封拉進了房間。
“你怎麼還穿著睡衣呀?是不是睡懶覺了?”程封問她。
“是啊,”蔣子白用小恐龍的爪子蹭了蹭程封,“睡懶覺真舒服!”
她這個想法得到了程封的大力支持,程封重重地點頭,說道:“就是!每一次睡覺醒來,我都會感覺自己長大了很多,所以睡懶覺肯定是好習慣!”
蔣子白知道程封說的是什麼,他和叔叔阿姨經常一睡就是幾十年,這段時間裡蔣子白都會很寂寞,她並不喜歡程封哥哥睡懶覺。
她皺了皺鼻子,說起了違心的話:“其實吧……爸爸說得對,還是早起比較好。”
不等程封反駁,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就從房間外麵傳來。
“怎麼了?是叔叔阿姨嗎?”程封問蔣子白。
“不是啊,”蔣子白迷茫地搖頭,“你剛剛沒在花園裡看到他們嗎?”
程封也搖頭,他們對視了一會兒,而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
昨天晚上他們一起看了一部人類的恐怖片,鬨到很晚才睡著,現在,恐怖片的片段又一次被他們回憶起來。
“你說……會不會是……?”蔣子白小聲說道,把最後那個“鬼”字用嘴型比劃了出來。
程封打了個寒噤,他和蔣子白一樣害怕,但是硬撐著不表現出來,他說:“放心吧,小鳴會保護我們的。”
小恐龍叫“小鳴”,這是程封給他取的名字,他經常被兩人在角色扮演遊戲裡麵賦予各種英雄色彩。
但是恐懼還是使他們一起鑽到了蔣子白的床底下,兩人縮在一起,眼睛盯著大門。
就在他們剛藏好自己的下一秒,大門開了。
先進門的不是爸爸媽媽,也不是鬼,是暗紅色的血跡。
他們不像人類小孩那麼天真,以為這是番茄醬,兩人都清楚地聞到了獨屬於血的腥味。
於是他們更加不敢動了,甚至還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
“你的女兒呢……嗯?”一個冷酷尖利的聲音響起,那就像是粉筆擦過黑板時發出的聲音一樣令人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