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彆的都好,話少肯乾,思路清晰,胤禩和朱太醫炮製藥材的時候他主動接手,翻醫書的時候他也能幫忙找資料,就是總惦記家裡。
胤禩於是每次去懷恩堂給太監看病的時候也帶他,借著公務的名義出宮,中午還能在陸家蹭一頓午飯。
八阿哥第一次撒著嬌要去陸士成家裡,陸小醫士還挺不樂意的,本來就小的眉心皺得幾乎看不見了。
“我不嫌棄你家窮,真的。”胤禩指天發誓,“誰家都沒有我家大,都沒有我家有錢。”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在修整一新的懷恩堂偏房,旁邊幾個臉上長斑的小太監聞言紛紛起哄:“小八爺說得對呀!陸太醫你就答應了吧!”
陸士成在太醫院算底層,但到了懷恩堂裡,生病的太監們都是恭恭敬敬叫他“陸太醫”的,也不嫌棄他年紀輕學問淺。畢竟,能跑懷恩堂來做費力不討好的活,醫德這一條就妥妥的。
陸士成在善意的起哄聲中猶豫了半天,終於是點了頭:“那就要讓小八爺看笑話了。”話畢,握了握拳頭。
等到他們在老北京的胡同裡七歪八拐,距離陸家家門還有五十米呢,陸士成就提著拳頭衝了上去,二話不說先揍翻了家門口的兩個男人。
胤禩和他的光球都驚呆了,抱在一起陷入了哲學思考。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去乾什麼?
一眾侍衛也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助拳。
很快,陸士成一架打完,過來接他們進屋。胤禩見到了陸家幾個家眷,才慢慢察覺出事情的真相。原來,陸家母親頗有幾分姿色,寡婦門前總有幾個地痞騷擾。
陸士成小時候就拿石頭砸他們,等長到十歲上,就開始動拳。在與流氓無賴的長期鬥爭中積累了豐富的打架經驗,以至於陸醫士在投太醫院之前還考慮過參軍。
最後是陸母差點上吊的行為,阻止了大兒子成為一介武夫。
她就是個觀念傳統的小婦人,聽說跟著兒子一起回家的小孩是當朝八皇子,跪下了就不敢抬頭了。侍衛們出於男女大防不敢去扶她,最後還是小周公公出手,強行將人請起來,送進了廚房裡。
陸母被嚇得不輕,做菜的時候放多了糖,導致一道焦溜丸子甜了,然而依舊很好吃。為了補償陸家損耗的食材調料,胤禩照例是付了兩顆金瓜子。
之後他能串門的地方就又多了一處。想吃湘菜了就去朱老太醫家,想吃京菜了就去陸小太醫家。至於說要請他吃飯的明珠那兒……胤禩怕自己會消化不良,就假裝他說的是客套話。
如此快樂的日子沒能持續十天以上,太醫院的第二場考試,或者說比賽就到了眼前。
從前擔任院判之一的胡老太醫不幸去了,那自然是要從禦醫裡補一個上去做新的院判。往常皇帝直接下旨,那麼事情也就定了。今年不知怎的,皇帝那裡並沒有旨意下來,隻說太醫院討論,能者居之。
這不就競爭起來了嗎?
彆看胡老太醫是卷進了宮廷陰謀死的,就以為這個職位是燙手山芋了。論風險,禦醫和院判沒差到哪裡去;但要論收益,禦醫隻是八品小吏,院判可是正六品官職,薪水和特權都差兩級呢。
基本上十大禦醫各個都心動。
但是經過幾輪暗地裡的相互比較後,資曆本事弱一些的自己就退出了。畢竟是個憑本事吃飯的行當,弱者上位是坐不穩的,徒惹人恥笑罷了。
最後還剩下兩個競爭者,一個姓王,六十歲,是個老資格;一個姓陳,四十多歲,算新銳。兩人還真是從功績、學問上都不相上下,又都是婦科聖手,從專業上也難以區分。
領導層定不下來,醫書大修的事情也就沒法推進,一時間人員再次滿編的太醫院氣氛古怪了起來。
院使大人在這種專業問題上不是特彆想說話,他剛剛因為給太皇太後吃烤肉一事被皇帝斥責過,這會兒特彆老實。
另一個管理層的朱純嘏也不想拿主意得罪人。“我是痘診科的,他們婦科調養,誰厲害,我怎麼說得出來?”朱老頭背起藥箱就準備跑路,“今天約了兩個蒙古王爺家的阿哥種痘呢。”
最後是身份超然的小八爺拍了柏木藥案。“要不你們比過一場吧。”小阿哥說,“我找些婦人來。半個月之內,誰醫好的人多,誰獲勝。”
兩位禦醫看看彼此臉上的鬥誌,都點了頭。
“如此倒也公平。”
“比就比。能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