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侍衛們紛紛應是,氣氛很是歡快。
本來活在深宮的小阿哥與這些禦前侍衛該是沒什麼交情才對,但架不住胤禩每天往宮外行醫,也就漸漸固定了一支十人左右的侍衛隊跟著他。其中近一半是納蘭性德的心腹好友,再加上康熙的人、常寧的人。還有一個馬佳侍衛,是榮妃的諸多堂弟之一。
彆問為什麼榮妃的堂弟也跟在八阿哥的隊伍裡湊熱鬨,問就是兄弟太多,叔伯不給力,隻能自謀出路。尤其馬佳納穆科是個清高古怪的,小八爺越是母族出身低微,反而越得他青眼。
“我知道有一處紫貂的巢穴,就在前方。”納穆科瀟灑地將馬鞭往前一指,毛茸茸的小胡須被陽光照成金色。他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呢。“這東西野生的隻有關外有。前邊這窩,原本圈養在珍獸園裡,後逃出來的。南苑的管事想討好聖駕,這才任其在林子裡繁衍。”
“嘿呦,貂這種畜生可機靈著。聽著聲響就跑沒影了。”有人捧哏道。
“哈哈。”納穆科笑得一臉紈絝樣,“那就看咱們小八爺的本事了。說好了,可都不許幫手啊。”他掃視著同僚們,頗有一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感覺。
“偏你話多。”同僚們知道他又開始渾,連忙嘻嘻哈哈岔開。幫還是要幫的,主子得頭彩,他們臉上也有光啊。君不見太子那些侍衛,都恨不得多長八隻手來幫忙狩獵嗎?
一行人隨著納穆科指出的路,往湖泊南側的小樹林而去。進了樹蔭遮擋的區域,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空氣變涼快了,隔絕了暮春的驕陽,仿佛連頭腦也變得清醒起來。
這裡已經到了圍場的邊緣。身插彩旗的兵士就從樹林和草原的過渡地帶穿過,看到他們要離開包圍圈,也不過心中感歎一句“皇阿哥都這麼拚,我們有什麼資格摸魚”,於是站得更加筆直了。
“進去幾批人了?”周平順經過他們的時候問道。
回答的八旗士兵的聲音很粗獷:“這處林子沒有猛獸,主子們不過來,隻有兩個侍衛進去了。”
“嘿。”大家夥一聽,普遍都很興奮。胤禩順手扔過去一個粗布做的小荷包:“多謝大哥,回家買酒喝。”隨後,八阿哥帶著他的小隊繼續深入,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就拿布條堵住馬嘴,一行人屏氣凝神,尋找起目標來。
他們仔仔細細尋摸了一圈,最後是在一條細細的小水渠邊找到了正在喝水的紫貂。好家夥,外麵鑼鼓喧天血沫橫飛,它在陰涼僻靜處cospy山中隱士呢。
胤禩慢慢拉開了弓。他現在距離紫貂大約有五十步,中間隔著好些樹木灌叢,另有忽大忽小的風吹動不止。在這種環境下要射中目標,即便是他也需要全神貫注。
突然,紫貂動了,如一道暗色的閃電般往前逃出。它右腿濺起的水花還沒落地,本體卻已經逃出十多米的距離。
同時前方還響起兩個鐵憨憨的聲音。“有貂!這裡竟然有貂!”“快快,抓住它!”
到手的鴨子被嚇跑了,侍衛們差點氣死過去。轉頭正想安慰一下小主子,卻看到胤禩弦上的箭已經不見了。咦?不見了?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年輕氣盛的納穆科已經擼起袖子衝了上去:“嚷啥?沒見過貂啊?且這是八爺先發現的。”
“哈哈哈,乳臭未乾的七歲小兒也叫爺?”出乎意料,對麵的兩人也是侍衛打扮,而且談吐十分倨傲,“圍獵圍獵,誰打到的就算誰的,可不講先來後到。”
“說得好,誰打到的就算誰的。”小八爺駕著好馬斜插過去,再轉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提了一隻死貂,上頭插著一支明晃晃的,刻有“八”字的箭。
小孩子仗著馬匹填平的身高差,平視那兩個瞬間臉黑的侍衛。“聽你們這麼說,也是懂規矩的。”八阿哥笑眯眯,“那我就不怕你們搶我的貂了,真好,我喜歡懂規矩的人。”
“八爺年紀小,怕是不認識我們兄弟倆吧。”其中一人陰沉著臉說。
“認不認識的有什麼要緊。”胤禩一邊讓周平順把紫貂裝起來,一邊無視對麵兩個侍衛的視線,“反正我年紀小,能認得阿瑪便好了。誰還能越過我皇阿瑪去?”
說完,他再不給對麵說話的機會,帶著小弟們就跑,眨眼就跑出了樹林,回到了熱熱鬨鬨的草原上。
“八爺,”一個小侍衛左右看看,豎起了大拇指,“八爺,您是這個。”
“赫舍裡的門下怎麼儘是這種玩意兒?”納穆科大咧咧地就說了,“索額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隻圖人多勢眾,不知道一顆老鼠屎能攪壞一鍋粥嗎?”
“噓。”小阿哥拿食指抵住嘴唇,“不可以說太子哥哥和赫舍裡家的壞話。”
納穆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無聲罵了句什麼。
但更多的侍衛保持了沉默。
“太子哥哥還是很好的。”看到氣氛僵硬,小八揮揮手,讓周平順從他的百寶囊裡掏出小米餅,分給大家。“來來來,都餓了吧,簡單吃點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