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心想這麼一個勢力,肯定不是末世之後才發展起來的,他們一定是末世之前就在行動了。
像那認為靈氣複蘇是浩劫的陶尋何美書,恐怕也是這個組織的人。
當然也可能隻是單純蠢笨,被這個組織洗腦了而已。
前世三番五次要弄死自己的,也是這股勢力吧?
所以他們有時候那麼神秘,好幾次自己出事都出得莫名其妙,有時候又是洗牌黨粗暴直接地動手,比如那次膠囊旅館起火。
顧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今天是2月2號,前世她第一次出事,是在2月3號,那時她剛想要用擅長種植這一能力進入基地種植園,然後就被廢了手。
如果傷她的人也是那濁派的人,對方或許是於心不忍,所以沒有要她的命,隻是給她一個警告。
那這一次呢,她家天台沒有暴露,小兔子也還好好的,雖然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駱幼山,但因為對方對於靈氣並不敏感,所以還沒發現自己能使用靈氣。
那麼,這一次,刺殺還會出現嗎?
想到駱幼山,顧秋就冒出來另一個疑問:“既然駱幼山也很可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可是為什麼,她使用的都是靈氣?”
正常來說,不該是那個“濁氣”嗎?
顧秋戳了戳口袋裡的小兔,小兔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鑽出來嘰嘰叫了幾聲。
它說,濁氣是代表毀滅的力量,隻能帶來扭曲、畸變、暴戾、瘋狂,人類是無法承受這種力量的,如果要強行引入體內,最大的可能就是變成喪屍那樣的東西。
所以即便是“濁”的擁護者,但想要得到那個層次的超凡脫俗的力量,依然隻能使用靈氣。
而且越是濁氣纏身的東西,越是渴望著靈氣,這是生物的本能,這也是為什麼,變異生物那麼受不了靈氣的誘惑。
“嗬!”顧秋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說,那些人很清楚,靈氣才是世間萬物想要的東西,但他們就是要阻止這件事,而他們自己呢,卻又在使用靈氣以使自己擁有超凡力量。”
反正這世間本來就還殘存著一些靈氣,足夠他們用了,靈氣複蘇不過是便宜了芸芸眾生。
更不要說,萬一以後所有人水平上來,那麼以前能夠獨占靈氣這種頂級稀缺資源的他們,隻有被彎道超車一個結局。
顧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彎道超車的例子。
真是……聰明絕頂,厚顏無恥啊!
“這算不算以你之矛攻你之盾?”她戳戳小兔子,“你看看你的敵人,發展得這麼龐大了,你這邊呢,隻有我,最多加上莊雪麟,就這麼小貓三兩隻。”
這落後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小兔子垂著大耳朵,兩隻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大胖臉,一臉苦相。
顧秋歎了口氣,擼擼它,順毛摸:“主要也是我沒用,喂了你這麼多天,你也就才長胖了一點點。我們以後不能再這麼室內偷偷種一點菜這樣下去了,必須整大規模的。一來,讓你更快變強,二來,我們‘靈派’也該發揚光大了不是嗎?”
小兔子抬起頭:“嘰嘰?”你想怎麼做?
顧秋不答反問:“你剛才說,被濁氣汙染的變異生物,會更加渴望靈氣,那我有個疑問,當它們吸收了超級多的靈氣,甚至遠多於它們體內原有的濁氣,那時候這玩意到底算是哪一派的?”
小兔子皺著個臉,過了一會兒給出答案:不一定,還是要看具體情況,如果控製得好,應該就是靈這一邊的。
就像那些小烏龜,因為還呆在殼裡的時候就被它影響了,所以它們與生俱來就是靈氣這邊的,它們可以吞噬濁氣,然後將濁氣轉化為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而如果像綠毛怪最高母體那種家夥,那吸收多少靈氣,它也是個邪惡的東西,靈氣隻會讓它更加強大和凶殘而已。
這與它們的初始狀態有沒有被徹底扭曲有關係。
“這樣啊……”顧秋摸摸下巴,“我們先去碼頭那邊看看。”
……
碼頭的進出通道閒雜人等是不能進入的,隻有有證的車子才能進入,但顧秋另外找了個高地,能將整個碼頭收入眼底。
這個港口真的是很大。
因為它的主要機能是提供國內、國際貿易的貨物運輸,所以整個岸線拉得很長,光碼頭就有六個,顧秋現在所在的隻是其中一個碼頭而已。
一眼望去,全是集裝箱,吊機、車輛、人,忙碌不休。
有時候集裝箱開出來的是食物、是醫療物資,那當然是皆大歡喜,一輛輛大卡排著隊去裝載,裝滿了就開走。
如果開出來的是紙巾、衣服、煙酒,這就屬於次一級的物資,需要的話隨便裝幾車,反正就是不那麼受歡迎。
但如果開出來的是不那麼需要的東西,比如化妝品、奢侈品、玩具之類的,那就會被人毫不猶豫地拋棄。
顧秋就看到車子上用油漆畫著大大的“A”、“B”之類的卡車排著長龍,那基本是想要什麼東西自己去挑,物資一車一車地載走。
顯然那是A級基地B級基地的運輸車。
這可真是美滋滋啊,一個基地占了一個區域,隨便挑隨便撿。
這邊開箱裝箱是比較安全的工作,但往外出去,海麵上是一條條貨船、貨櫃船,那裡有的可能就是成船成船的大豆、肉類、石油、礦石。
如果想要上麵的東西,就需要人們登船卸貨,或把船開回來。
顧秋舉著望遠鏡看了好一會兒,正好看到兩架直升機飛到一艘貨輪上空,機上人一個接一個降落下去。
“那是一船石油。”
一個聲音在顧秋身後響起,她轉身看去,一個四十來歲的瘦削男人從坡下麵上來,站到顧秋身邊後,看著那貨輪方向說:“滿滿一船的石油,之前部隊兩次登船都失敗了,你覺得,這一次能成功嗎?”
顧秋看看他,又去看那船:“這條船也失敗了?”
“是啊,水裡那個怪物霸道得很,不讓人動這些船,一有人登船就猛烈搖晃船體。”
顧秋一怔:“它沒有主動進攻過?”
男人微笑:“所以它愚蠢啊,人類視它為異類,它卻還守著那條線,等這個港口的物資被搬空,就是它的死期。”
顧秋心中略感怪異,這人,感覺情緒不太對啊。
此時,就看到那整艘船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仿佛下麵有一個東西在不停地頂起輪船。
邊上男人道:“看,又來了。”
已經登船的人站立不穩,終於有人掉進了水裡。
顧秋還以為下一刻會看到一個可怕的水怪冒出來,一口把水裡的人吞了,但結果卻是,那些落水的人自己遊開了?
就,不僅不主動進攻,連送到嘴邊的食物都不吃嗎?
還是說,它吃素的?
下一刻,可怕的一幕出現了,水裡猛然伸出一隻怪石嶙峋般的爪子,凶狠的一爪子拍向輪船,生生把那艘巨輪給拍得凹陷下去,接著一個同樣怪石嶙峋的腦袋破水而出,朝著直升機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嗷!!”
周圍的空氣、水麵,一圈圈震蕩起來。
直升機就像是被一股大氣流吹歪,歪歪斜斜地逃回岸上,但其中一架的尾翼卻撞上了一台吊機。
砰的一聲巨響,碎片、火花射向底下的集裝箱,恰巧那裡有易燃物,頓時轟隆一聲燃起了熊熊烈火。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原本裝載物資的現場被火焰籠罩,人們叫喊著逃開。
顧秋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她又把望遠鏡對準遠處那隻水怪。
那家夥一隻巨大的爪子搭在輪船上,腦袋一半露出在水麵上,呆呆地看著碼頭上的火焰,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和凶悍,過了一會兒,它悄悄地沉回了水裡。
就感覺是做錯了事後,怕被責罵,於是心虛地躲起來一般。
顧秋若有所思,這水怪有點意思。
近處碼頭,火勢蔓延,人們棄車逃出來,看著被燒的物資嚎啕大哭。
身邊那人歎息一聲:“真可憐。”
顧秋看向他,他的語氣可不像在可憐彆人。
這人悠悠解釋道:“這個被燒的運輸隊,是一個B級基地的,排了好多天隊今天才輪上,而且隻能裝一天物資,現在,物資也沒了,車子也沒了。”
“為什麼隻能裝一天物資?”
“因為不夠強啊,這港口的物資,被A級基地和一些強大的B級基地壟斷了,弱小的基地,求爺爺告奶奶,才能從強者指縫裡喝點肉湯。弱肉強食,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他眼角眉梢儘是嘲諷,渾身散發著一種消極而尖銳的情緒,對這世界充滿了批判。
顧秋皺皺眉心中一頓,略感不適,轉身走下這個小坡地。
男人沒有跟上來,而是繼續站在原地,微笑俯瞰著下麵的混亂。
……
顧秋回到住處的時候,就發現兩位主任很憂愁,一問才知道,因為下午那墜機事件,他們預訂於明天去搞那艘A8216貨輪的行動,被臨時取消了。
“為什麼取消?”
“下午那直升機不是墜毀了嗎,造成三死五傷,還毀掉了不少物資,嚴重影響岸上裝貨的秩序,大基地擔心再出事,就抗議了。”穆主任歎著氣說。
一個隊員憤憤不平地說:“那些大基地把岸上的那些集裝箱你劃分一堆,我劃分一堆,隻管在那裡安安生生地開箱裝貨,我們呢,遠道而來,挨著碼頭的船都輪不到我們,隻能去弄那遠離港口的船,就這樣還不給我們去弄!”
顧秋說:“那就這樣耗著?有說什麼時候能允許嗎?”
文鷹搖頭:“不知道。我們現在想著,能不能走走關係,分幾個集裝箱過來,好歹不至於空手來一趟。”
有人嘀咕:“誰知道到時候分過來的是不是一箱子輪胎,反正不會是好東西。”
他們可是衝著二十萬噸礦泉水來的!
穆主任又歎了口氣:“大家也彆灰心,也是我們運氣不好,正好趕上了一波屍潮,這邊部隊接下來幾天的重心會放在屍潮上,港口這邊自然以穩為上。等喪屍潮過去,我們再去申請。”
“屍潮?”顧秋問。
穆主任點頭:“衛星探測到不少喪屍群往這邊湧來,估計兩天內就會在基地外形成屍潮。”
黑雨那幾天,這座城市死傷慘重,後來幸存者被撤走,留下的全部是喪屍,因此這一帶每天都會被喪屍騷擾。
“喪屍潮大家不必擔心,基地有足夠的武器麵對喪屍潮,這幾天大家就好好磨合磨合,爭取到時候一鼓作氣把那艘船弄回來。”
顧秋就知道,他們還不知道那水怪的作風,就那搖巨輪跟搖玩具似的搖法,以及一爪子下來能把巨輪給拍得凹陷下去的力道,這船還真的不好弄。
……
夜幕悄悄降臨,碼頭上亮著一盞盞大燈,裝載還在繼續,因為要趕著在屍潮來臨前多弄走一些物資,這些大基地把運輸機都派出來了。
然而碼頭這邊其實並不適合飛機起落,雖然修了一條跑道出來,但沒有塔台,沒有航管員,不同基地的飛機來來去去,其實危險得很,一個不好可能就要撞上,來個機毀人亡。
黑暗的水裡,那艘被拍扁了的貨輪正在嗖嗖漏油,本就汙濁不堪的水裡,石油氣味越來越濃,那隻龐大的水怪感到了不適,悄悄地從一個舊碼頭上岸。
上岸後它的體型開始變小,最後變得隻有兩米多高,有些無措地盯著貨輪的方向,身上更是布滿了石疙瘩一般的東西,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一眼就得渾身難受。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你看,你今天又闖禍了,那些人類已經在想各種方法要殺你了。”
水怪扭頭,兩隻褐色的眼睛盯著這個羅裡吧嗦的家夥,又來了又來了,煩死了!
瘦削的中年男人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大家夥,說:“你已經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對人類來說,你就是異類,是危險,是必須要誅殺的東西,你為什麼還要坐以待斃?”
這人是個傻逼嗎?天天來說說說,也不知道帶點小魚乾給它吃!
“去殺了這裡所有人吧,你能做到的,看看,今天他們又來挑釁你了,你什麼都不做,他們會變本加厲。”
水怪低頭,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它下意識地想要舔毛,卻發現自己身上無毛可舔,隻有一片片又硬又醜的灰白色疙瘩,它僵住了。
中年男人還在說:“你是我見過的,被異化得最成功的最強大的怪物,但還不夠,你可以跟我走,我可以讓你變得更完美,更強大。”
水怪低下頭,龐大身軀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乎在強行忍耐著什麼,突然喵嗷一聲給這男人一嗓子,爪子一拍,把人給拍飛了。
你才是怪物!你們全家都是怪物!嗷嗷嗷嗷!
它爪子上也布滿了那尖銳且堅硬的疙瘩,男人被拍飛的同時,身上被劃出數條傷口,鮮血撒了一地。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然後發現,自己的傷口裡迅速地長出了和水怪身上一樣的灰白色疙瘩。
他忍著劇痛,把這些東西拔掉,急急喘了兩口氣,對水怪說:“看來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先走了,遲早你會知道,隻有我們才是你的同伴。”
男人走後,水怪趴下來,龐大的身體一抽一抽著,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它一口咬住自己爪子上的疙瘩,用力拔掉,頓時那裡就變得血淋淋的,但緊接著很快又長出一片新的疙瘩。
嗚嗚嗚,好醜!
它要它的毛毛!它的毛毛!
這時後頭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它在哭嗎?哎,好傷心的樣子。”
水怪自己爬了起來,警醒地往後看去。
一個人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肩膀上蹲著一團小小的東西,看清楚那個東西,水怪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羨慕的!
好多好多,好密好密,好長好長的毛毛!
顧秋在幾米外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大家夥。
它四肢站著,腦袋比她還要高半米的樣子,身軀很大,但比起白天那個龐然巨物,眼前的這副模樣又堪稱袖珍了。
原來還會變化大小。
難怪那個一副厭世臉的中年男人這麼看中它。
白天顧秋還隻是有一點猜測,但現在看到它的全貌,她終於能確定了,這就是一隻貓啊!
人人都以為水怪是一種魚類,誰想到會是一隻貓呢?
隻不過正常的貓身上是毛,這隻貓身上卻長滿了石頭一般的疙瘩,嗯?好像不是石頭,她走近兩步。
這隻大貓後退一步,伏下身子衝她低吼。
顧秋肩膀上的小兔子卻站了起來,對它嘰嘰大叫,露出兩顆雪亮的兔牙。
小兔子很小很小,都沒有貓的眼珠子大,但大貓卻像被揪住了脖子後麵的肉肉,整個身體僵住了,露出害怕的神色。
小兔子:“嘰嘰!”
大貓趴了下來,一動不敢動。
小兔子:嘰嘰,跟我鬥!
顧秋任由冬冬威脅它,一邊觀察這個大家夥,最後得出結論,雖然外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內在還是一隻傲嬌霸道又欺軟怕硬的小貓咪。
她走過去,小心地碰了碰大貓的鼻子部分,隻有這裡沒有長硬疙瘩:“彆擔心,先讓我看看你。”
她仔細地看著貓身上的這些硬疙瘩,然後發現,這些看起來好像是灰白色石頭的東西,其實不是石頭啊。
她小心地摳了一個下來,打開手電筒仔細照著:“這個,好像是藤壺吧?”
藤壺是附著在海邊岩石上的節肢動物,通常都是一簇簇的,有著石灰質外殼,還會寄生在海洋生物身上,比如鯨魚和海龜身上,就通常會被寄生這種東西。
對被寄生者來說,這種東西簡直又煩又惡心。
它們會把下一代產在被寄生者的皮膚裡,然後通過吸收被寄生者的營養而長大,而這樣長大的藤壺,因為紮根很深,還很難被弄下來。
鯨魚好歹還能通過互相摩擦,撞擊水麵等來弄掉這些東西,海龜卻因為皮膚和龜殼有很多褶皺,一旦被寄生就很難靠自己搞掉,最後往往是越長越多,被拖累死。
顧秋皺起眉,又拿手電筒照大貓身上,整片整片的藤壺,幾乎看不到真正的皮膚。
而這些藤壺灰白色的石灰質外殼,包裹著裡麵的東西,乍一看好像一隻隻眼睛,就這樣密密麻麻地湊在一起,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而這些東西從某個角度來說,卻也有好處,它們長得這麼密,又這樣堅硬,是最堅實的盔甲,在進攻時又是最鋒利的武器。
大貓被這樣仔細地盯著,不由得感到自卑,它一定是這世界上長得最醜的喵了,它的毛毛都沒了,還長了一身這麼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