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記忽然頗有深意道:“她這次和莊家的人打了一場,是好事,也不算好事,你家裡你自己留心一下,彆讓你家還有你堂弟記恨上她,以後影響靈修部工作。”
這是擔心莊家暗地裡使些小手段。
以莊家如今的能量,顧秋對上去,雖不說是螳臂當車,但也是能量相差懸殊,今天的事雖然不是她的錯,但畢竟莊雪翊丟了那麼大的人,莊家要是追究,也是個麻煩。
莊雪麟一愣,顧秋和莊家人打起來了?
他鄭重道:“我明白。”
顧秋正拉著大貓比劃著,大貓興衝衝地被她拽著兩隻爪子扯來扯去,還以為她在跟它玩,歡快的蹦躂著。
管鑰匙外加有看守職責的郭俊成忽然過來說:“主任,有一個叫做莊雪麟的說要找你。”
顧秋眼睛一亮,立即鬆開大貓跑出去。
瞬間失寵的大貓:“……”
它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上顧秋。
九個種植房外頭一圈弄上了鐵柵欄,就是防止有人偷偷靠近,最前麵開了一道門,莊雪麟就在門前等著。
陽光晴好,風和日麗,莊雪麟身高腿長身姿挺拔地擱那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讓人很有一股掏出手機把這副美好畫麵拍下來的衝動。
顧秋覺得此時如果有花有草有山有水襯托著,會更好看,可惜花草什麼的都沒了,山水也早就成了另一番模樣。
但好看的人卻越發地好看,風姿卓絕,可堪入畫。
莊雪麟看著她慢慢走近,平靜淡然的臉不禁徐徐展顏,表情分明是沒有什麼變化,卻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下來。
莊雪麟道:“聽人說你在這。”
“對啊,這裡就是我目前工作的地方,你猜我每天都在乾什麼?”
莊雪麟:“聽說你現在給人當老師。”
“啊,那隻是工作的一部分啊,我主要還是在種玉米啊,來看看我的成果。”
顧秋笑著把人招呼進來,大貓就全程歪著頭打量莊雪麟,就是這個人讓鏟屎官都不跟它玩了。
它的前任鏟屎官也有個壞毛病,就是男朋友一來,就把它拋在了腦後。
難道這個家夥是現任鏟屎官的男朋友?
想到自己將來會被冷落的日子,大貓心裡頓時充滿了危機感。
莊雪麟也注意到了這隻大貓,這家夥的敵意有點明顯:“這就是那隻貓?”
“對啊,就是它,彆看它現在這麼小,可以變到很大呢,它很厲……”
話沒說完,某隻貓因為一直歪頭看人,嘭地一下撞上了欄杆,把自己撞得直接倒在了地上,不過馬上爬了起來,衝著那欄杆哇哇大罵。
顧秋:“……害的。”
她捂臉,為什麼感覺越來越蠢了?
顧秋:“好了好了,彆罵了。”
大貓:“喵嗚喵嗚!”把它腦袋湊過來,求揉揉。
顧秋隻能給它揉腦袋,莊雪麟忽然說:“它好像踩著什麼東西了,是它身上掉下來的。”
顧秋:“?”
她看向大貓爪子,大貓的前爪下麵確實踩著一撮粉藍色的毛毛,難道是……
“你抬腳。”
大貓抬起爪子,露出了一隻差點被踩扁的粉藍色袖珍小兔。
顧秋:“……”
想來是大貓剛才那一摔,把冬冬從它腦袋上摔下去了。
顧秋趕緊把冬冬撿起來,左右看看沒彆人看到這一幕,鬆了口氣,摸摸冬冬:“你沒事吧?”
還沒有拇指大的冬冬暈乎乎地抬起頭,腦袋上還黏著土,就這麼對上了莊雪麟的眼神。
雖然他沒有露出任何嘲笑的意思,但眼裡的點點無語不要以為它沒看到,難得一次出醜居然被他看到,冬冬下意識哧溜一下鑽回到大貓腦袋上。
顧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乾笑了一下:“那個,它們平時其實都挺機靈的。”
莊雪麟:“嗯,看出來了。”
顧秋噎了一下,這回答,還真給麵子。
……
顧秋帶著莊雪麟來到⑤號,讓他參觀了一下綠油油的玉米植株,又問他:“怎麼樣,是不是能夠感覺到靈氣濃度還挺高的?”
莊雪麟點頭。
“那你快吸收一點,一彆一個月,你之前在我那吸收的靈氣應該都用完了吧?”
“這個不急,你和莊家人打起來了?”
顧秋哎呀一聲,有點不大自在:“這你都知道了?不是我先動手的啊,你要是想為你家的人追究我的責任,我可不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莊雪麟:“沒有要追究你,你吃虧了嗎?”
“真的不追究?那可是你家的人吧。”
莊雪麟淡淡道:“我和他們不熟。”
顧秋就笑了:“我看著也是不熟,他們還在那詆毀你呢,尤其是那個……莊雪翊?是這個名字吧,還一副白蓮花的語氣給你說好話,其實肚子裡肯定都是黑的。”
她說著閉了嘴,當著人家麵說他親戚的壞話,到底不講究,好像她是背後嚼人舌根的長舌婦一樣。
她換了話題:“你不是應該和他們一起來的嗎?”
“莊家安排做了些調整,我就先回Q市了。”
“哦哦。”
莊雪麟等了一會兒,沒等她發問,不由道:“我改了計劃,卻沒提前告知你,你不生氣?”
顧秋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要說不爽,其實有那麼一點。
這人回首都沒跟她說一聲,這次回來明明臨時改了計劃,還是沒說,當然會有點不爽。
但仔細想想,他們是什麼關係呢?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可能要特殊一點的關係,他也沒義務告訴她這些。
而且去迎接他這件事,顧秋後來仔細想想,也覺得有點不太妥當,她好像過於興奮了,這會兒冷靜下來,莫名地覺得有點難為情。
“那個,你就留在這吧,我車子落在基地外的營地那邊了,我得去拿回來。”
莊雪麟默然,看著她身上的光,很平靜很平和,大概是真的沒生氣。
他應該感到輕鬆的,但似乎並不是這樣,甚至心裡有幾分不可言說的失落感。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他心中一凜,這種失落感沒有道理可言,是不應該出現的。
他道:“我開車送你過去。”
於是莊雪麟開著車,帶顧秋去拿車。
車上他有些異常沉默,甚至莫名地有點冷淡,顧秋何其敏銳,一下就察覺到了,悄悄看了他幾眼,他那清晰銳利的下頜骨線條都顯得冷硬起來。
她幾度開口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是奇怪,剛才兩人還談得挺好的,這會兒又尷尬了。
顧秋心想,他們似乎還是比較適合在電話中交流,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相見不如不見?
她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車外,覺得今天大半天的開心都沒了,麵對莊雪翊那群傻逼時都沒這麼鬱悶。
莊雪麟看著她身上暗暗淡淡的光芒,她在不開心?
他緊了緊方向盤,到底沒說什麼。
拿到了車,顧秋跟莊雪麟道彆,還讓他有時間就帶杜鮮和東遼來種植園,她讓他們成為靈修。
“我現在基本每天都有時間,你提前打個電話就行。”顧秋趴在窗口對他揮了揮手,接著就自己開車離開了。
莊雪麟看著她的車子遠去,垂下眼睛,掩下淡淡的懊惱,他不是不想熱絡些,但又怕過了界,或許他們最好的關係真的就是隔著一個城市,不要見麵。
他看向下麵的一個個帳篷,那就是大家族的人的住處,帳篷之間人來人往,都在忙碌,莊雪麟看到了莊家的人,目光變冷了下來。
接著他去了解了一下今日衝突的始末。
“顧主任啊,她今天來的時候可高興了,說要迎接她的朋友,就坐在她的車上晃著腳,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心情好啊。結果呢,來的居然不是她朋友,還被人碰瓷,那些人說急了眼就衝上來要動手,要不是顧主任身手好,肯定就吃虧了。”
今天這裡發生的事又不是秘密,莊雪麟稍一打聽就有人滔滔不絕地和他說了起來。
莊雪麟想著顧秋坐在車前蓋上晃著腳的畫麵,她那麼期待他來的嗎?可是他讓她失望了。
剛才他還讓她帶著不好的心情離開。
……
顧秋開著車百無聊賴地兜著圈子,覺得做什麼都沒勁,原本她每天裡,時間比較多比較閒的話,還會提前回家,在家裡侍弄侍弄作物,但現在她連回去都覺得沒什麼意思。
她便把車子停在路邊,無聊地看著車外。
這個時候哪怕那個洗牌黨來找她的麻煩也挺好的,至少有事情做。
忽然兩個女生來到車邊,其中一個抽抽噎噎,另一個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早跟你說了,不要找這種性格彆扭的男人,前一刻還高高興興的,後一刻就沉著臉不說話,這樣陰晴不定怎麼過日子?他高興時你也高興,他沉著臉你也各種心不在焉低沉難過,你難道要天天跟著他的情緒起起伏伏?累不累啊!記住,凡是讓你感到不開心的,都要遠離,那就不是良配。”
這女的數落了半天,兩人才走了,留下顧秋坐在車裡一臉震驚。
性格彆扭的男人,前一刻還高高興興,後一刻沉著臉不說話。
臥槽!
怎麼和莊雪麟都對上了!
雖然還不至於陰晴不定這麼嚴重,但……真的都挺合的。
所以莊雪麟這樣的人,其實是很被嫌棄,做不了良配的嗎?
顧秋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想他要是聽到這樣的評價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有那張臉那副身材在,就算性格彆扭點,他也依然是很搶手的。
顧秋心情莫名覺得好了些,想了想,把車開去了柳宏富一家所居住的區域,她打算去看看他們一家子到底有沒有被接濟。
他們一家住著的地方,其實就是大棚區。
顧秋遠遠把車停下,畢竟這車開過去太打眼了。
她走近大棚區,這裡基本上住著的是外來的人,沒有本地戶口,沒有房產,就隻能政府怎麼安排就怎麼住,因為西武縣沒有那麼多房子,外來人口又實在多,政府就搞了一些大棚區。
一排一排的大棚房,從門口看進去,裡頭黑黢黢的,光線很暗,隱約看到一張張床位,此時還沒到下工的時候,青壯年基本還沒回來,比較多見的是老人帶著小孩在大棚房裡裡外外操持著。
顧秋在這走了一會兒,腦海中前世的種種浮現心頭,不僅感慨萬千,現在生活已經這麼好了,為什麼還要不開心呢?
她經過一個掛著“洗澡房”的藍白色泡沫隔板房的時候,突然一個老頭拎著一個鑼鼓乒鈴乓啷一陣敲:“洗澡房開門了啊!供水有限,要來洗的趁早!”
接著,就有不少人抱著盆,盆裡是洗浴用品和換洗衣服,衝過來排隊洗澡。
顧秋微有些恍惚,前世她住的大棚房不遠處也有一個洗澡房,五天才開一次門,洗一次澡收費頗高,但臟了五天能痛快洗個澡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顧秋總是在放任自己臟著和餓肚子間糾結,然後最後往往是寧願餓肚子也不會省這個錢。
想想還真是,恍如隔世啊。
接著顧秋在人群中看到了柳宏富父女和陳婭蘭。
柳宏富排在男洗澡房那邊門口,陳婭蘭和柳若顏排在女的這邊。
她愣了下,接著又不是很意外。
他們一家子住在附近,而洗澡房一個片區才有一個,在這裡遇見他們並不奇怪。
顧秋仔細看了看他們,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依舊臟舊,但盆裡的換洗衣服卻是乾淨的,看起來足有九成新。
他們雖然比起上次又瘦了不少,整個就是麵黃肌瘦的模樣,但臉上還帶著笑,仿佛最近有好事上門。
還真是被人接濟了啊,不然哪裡有錢洗澡,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他們排隊排得早,很快第一批進去洗,顧秋本來想要先去其他地方看看,突然女洗澡房裡一聲尖叫,然後一中年女人衝了出來,手裡還抱著兩個盆,裡麵是衣服和洗浴用品,那盆還有點眼熟。
過了一會兒陳婭蘭和柳若顏狼狽地追出來,她們頭發濕漉漉的,還帶著泡沫,衣服還是那臟舊衣服,顯然是匆忙之間穿回去的,她們大聲叫著:“偷衣服了!偷衣服了!”
一邊叫一邊跺腳,可這會兒那偷衣服的人早就跑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顧秋:“……”
兩人叫得再大聲,也叫不回衣服,而且根本沒人理會他們,那管洗澡房的老頭還嫌她們吵:“洗完了嗎?洗完了就趕緊走,後麵的人還要洗呢。”
兩人隻能忍氣吞聲,換的衣服都沒了,還洗什麼洗啊!不過雖然這麼嘟囔著,到底心疼洗澡錢,還是回去重新洗了一遍,然後再度穿回臟衣服。
身上是臟的時候穿臟衣服,那沒什麼,但已經洗過澡卻還穿著臟衣服,那就哪哪都彆扭了,出來時兩人表情都是扭曲的了,一邊等著柳宏富出來,一邊陳婭蘭就對柳若顏道:“你快去找龔言,讓他再送些東西過來。”
柳若顏臉色極差:“我怎麼開得了口,他已經給了不少東西了,我又不是要飯的。”
“鵬鵬不是還跟著他嗎?而且你們以前不是同學嗎?你還說他喜歡你,連點東西都不肯送,這叫什麼喜歡。”
柳若顏沒好氣說:“我說他喜歡我,那是給自己長臉,我說著玩玩不行啊?你還好意思說我,他還說是看在你是顧秋的媽的份上幫助我們,你怎麼不去找顧秋套近乎,那就什麼都有了。”
陳婭蘭當即訥訥,捂著頭一臉嬌弱的說:“我不敢,我都不記得她,被打出來怎麼辦?”
她不是沒去過金桂園,但都被趕走了啊,唯一一次碰到顧秋,顧秋隻張開口,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就把她給嚇走了。
那兩個字是:喂魚。
她是真的怕被丟到江裡喂魚,她不敢賭顧秋隻是開玩笑,這個女兒她是真的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