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破了,順其自然。
沒米下鍋,順其自然。
天冷衣服薄,順其自然。
可屋頂破了,夜裡雨水滴下來的滋味不好受,沒米下鍋餓著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天冷了沒有厚衣服穿,凍得瑟瑟發抖的滋味不好受。
哎,可能是他們還沒到師父那個境界,真做不來順其自然。
來到地方,卻見師叔對著地上的人皺緊了眉頭。
看看那個死的,又看看那個活的:“兩世恩怨,兩世殺生之仇,這可真是……咦?不對,這位可有點意思,分明死了,卻又還沒死透。”
一小童不解:“師叔,這人分明已經死透了啊,你怎麼說他還沒死呢?”
黑發老者搖搖頭,一臉你還沒修煉到家的表情。小童嘀咕道:“我們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修煉什麼了,當然比不上你們。”
乾瘦老者看向白發老者:“如何。”
白發老者一看地上兩人,心裡亦是了然了。
一位是濁這邊的,還剩半條命,不知道此刻在哪裡興風作浪,一位是靈這邊的,隻剩最後一息,危在旦夕。
這兩方已經鬥到這個地步了嗎?
白發老者歎氣:“既然到這了,抬回去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小童便要去抬人,黑發老者看著地上這昏迷不醒的青年,忽然道:“慢著。”
他彎下腰又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笑道:“交給我吧,我看這小子與我有緣。”
小童道:“什麼緣?”
“我瞧著他倒像我弟子的姻緣。”
“噫~”小童們都噓他,“師叔你什麼時候有弟子了,不是說收弟子會有礙長生大道嗎?”
黑發老者把地上這一息僅存的家夥扛了起來,笑嘻嘻道:“興許是上輩子收的,這小子就不交給你們了,免得被你們師父順其自然、給順死了。”
白發老者看了看他,若有所思,接著有所了悟一般,輕歎一聲。
前世因,今生果,師弟到底是踏入紅塵,涉入這世間汙濁紛爭之中了。
黑發老者扛著人離開前,揮了揮手,地上那具屍體就瞬間燒了起來,那火焰溫度極高,很快就化成灰燼。
他道:“這個師兄也不必沾染了,我自燒了,放在這,晦氣。”
白發老者不語,師弟這是再一次做出選擇了。
……
西武縣。
顧秋回來之後,在前線瘋狂開靈氣通道的行為,有效地幫助大家扛住了喪屍。
對外擋住了喪屍,對內倒也是不用愁的。
基地裡食水還算充足,而且靈氣園的靈氣範圍往外擴張之後,政府非常提倡人們把自家栽種的食物搬過來,蹭一下十倍生長、速度,等顧秋大手筆地開了大量新的靈氣通道之後,這麼做就更容易了。
現在大多數人都不是靈修,感知不到靈氣,那怎麼辦呢?研究院也是厲害,弄出了測靈氣的裝置,在路燈柱子上、人房屋上掛著,或者直接立個樁子就那麼放著。
你看著那裝置亮起了藍色的燈,就知道,這個區域是有靈氣的,燈越亮,靈氣濃度越高,靈氣越穩定。
靈修部還專門出了一款西武縣地圖app,被靈氣覆蓋的地方,都用藍色的圈圈標了出來,範圍和強弱都有標注,特彆直觀。
人們就看著這些圈圈每天多一點,每天多一點,就跟數自家養的田鼠、肉兔又生了幾個崽,雞鴨又下了幾個蛋一般,迅速成了人們的生活習慣。
就算不是靈修,大家也樂意每天去這些地方走走、坐坐,若是自家附近有靈氣覆蓋區,謔,那不得了,每天刷鍋擇菜洗衣吃飯,都要來這個地方,能蹭一會兒是一會兒,總覺得這樣對身體好。
從前人們在自己家裡種菜,現在都把菜盆搬到了最近的靈氣覆蓋區,為了節省空間,人們還自己做出了種植架,木頭的、不鏽鋼的、鐵的、甚至還有可升降折疊的,可謂智計百出。
而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顧秋回來的一周之內。
能種東西之後,吃的解決了,喝的問題也不難解決。
這麼多靈氣覆蓋區,代表每天能產生很多靈修,現在靈修部的審核部門條件是放寬了很多,每天幾千幾千的靈修誕生,基礎班的課程也一簡再簡,甚至簡化到上幾節課就能夠畢業的程度。
而這些靈修之後乾什麼去?都去淨水淨土吧。
這樣一來,淨化得到的水的量就大了,吃水用水自然就越來越不是個問題了。
整個基地外麵被喪屍圍著,內部卻是高速運轉起來,人們吃喝不愁,每天過得忙碌而充實,甚至還有幾分樂嗬嗬的意思。
楊書記也是有點懵了,想著顧秋去了首都短短兩天,就好像深造了開掛了一般,回來就給家鄉帶來這麼多改變,心中也是歎服得不行。
而且據他知道的,莊家的倒台和她也有關係,首都一場黑雨,似乎也與她有幾分關係。
就……實名佩服了,一般人整不出這樣的動靜。
想著這些,小孫女的催促聲響起:“爺爺爺爺,你快點,我們要遲到啦!”
楊書記回過神,立即笑著應:“來了來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楊書記剛回到家不久,就被家裡的三個女的催著出門了。從他老娘到老妻再到小孫女,個個都喜上眉梢,那個興奮勁兒呦。
因為她們要去當靈修了。
他們去的是靈修部,顧秋正好在,親自接待了他們。
“小顧,麻煩你了。”楊書記想想也是有幾分羞愧,正值屍潮圍城的時候,可他這個書記卻準時下班,完了他家屬還要來蹭靈修名額。
能過得這麼輕鬆,可以說都是顧秋的功勞。
顧秋笑道:“沒事,現在每天多少人引氣入體啊,除了前線戰士,有一半都是普通居民,你們也是居民,當然也有資格。”
楊書記一開始說這算占用戰時資源,堅決不同意,但顧秋卻覺得,靈修名額還算不上戰時資源,給誰不給誰,多一個少一個的,又有什麼差彆,什麼妨礙呢。
她聽說,她不在的那兩天,楊書記通宵達旦地工作,家裡人也跟著操心,老母親都急病了,知道這事後,她就讓楊書記把家眷帶過來,讓他們成為靈修,這樣身體變強了,就不會動不動生病了。
顧秋摸摸楊家小丫頭的腦袋,讓冬冬過來給他們引氣入體。
楊書記也還是普通人,這次一並引氣入體了。
“哇,好可愛的兔子啊,秋秋姐姐,我能摸摸它嗎?”小丫頭看到冬冬,眼睛就是一亮,征詢道。
顧秋道:“那你得問它啊。”
小丫頭又對冬冬道:“我能摸摸你嗎?”
冬冬看了她一眼,軟萌的人類幼崽,摸就摸吧,它嘰了一聲,矜持地點了下頭。
小丫頭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哇,好舒服啊,它的毛跟雲朵一樣軟,它的耳朵好大啊!”
顧秋淺笑看著,心思卻早飛遠了,這麼多天了,首都那邊還是沒好消息傳來,謝樘那個人就跟神隱了一樣,
謝樘的社會關係都被查了個底朝天,濁黨餘黨倒是被查出來不少,聽說還查出了不少類獸人潛伏者。
就是沒謝樘的消息。
而謝樘沒動靜,就沒有線索找莊雪麟。
現在首都那邊的猜測是兩人都死了,但顧秋卻不信,莊雪麟還活沒活著,她隱隱約約是有點感覺的。
正是因為知道他還活著,她才能強壓下心頭的急躁,在西武縣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等楊書記四人走了,她摸著兔子背:“還有多久才能完成靈氣複蘇?”
“嘰嘰。”一個月吧。
“這麼久?”
“嘰嘰嘰!”這還久?已經很快很快很快了!
冬冬看著她眉頭不展的模樣,就勸她要是不開心,就去天台上種種菜。
你的天台上都快長滿雜草了,你知道嗎?
顧秋卻提不起勁,從前她最喜歡的一件事,現在卻根本沒心情去做,想到天台就想到葡萄架,想到莊雪麟,然後就是死循環。
小兔子一臉惆悵地歎氣,所以說,為什麼要想不開談戀愛?智者不入愛河啊!
顧秋見它一副唉聲歎氣的老頭模樣,還一邊一眼一眼地瞅自己,就揪它的耳朵:“在想什麼呢?彆以為你這眼神我看不懂,你在嘲笑我。”
“嘰嘰嘰嘰。”哎呦,彆揪耳朵!我的耳朵!
這麼鬨了鬨,顧秋的心情也好了些,靠在靠椅上,把冬冬放在肚子上,一下一下摸著它的毛,忽然問:“前世的莊雪麟,是什麼樣的?”
冬冬:“……”
所以你心情不好惦記他,心情好了,腦子裡還是隻有一個他?
不過她自從從它這知道了,它和莊雪麟是前世定下的約定,就對前世好奇起來。
“前世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是什麼時候來西武縣和你做下約定的?當時我在乾嘛?他,他沒有發現能在我身上看到顏色?”
冬冬:……不好意思,人家上輩子不是色盲,而且他來的時候你已經死翹翹了,死狀還被他看到了,然後人家還嘲笑我讓你死得太慘。
冬冬覺得說出來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嗯?”她撓了撓它的脖子,催促道。
冬冬:“……嘰。”不知道捏。
“好吧,那前世,他和莊家的關係是不是挺好的?”
這個可以說:“嘰嘰。”當然好了,頂立門戶的那一個呢,莊家第一人,同時也是首都第一人。
“哇,這麼厲害啊!”
說著說著,顧秋漸漸睡過去,冬冬輕手輕腳地趴在她身上,不敢動,這些日子她總是睡不好,鐵打的人也累了。
而天坑底下,一雙眼眸緩緩睜開,從混沌失焦漸漸凝聚起焦點,然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艱難地轉動脖子想看看。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彆動彆動,小心藥膏掉了。”
莊雪麟看去,一個黑發的,看起來有點乾瘦,給人的感覺年紀不小的人影,正端著一個碗,從碗裡挖出一坨黏糊糊的什麼東西,就往自己臉上塗。
莊雪麟:“?”
乾瘦老頭道:“你的皮膚都被腐蝕成什麼樣了,花了我那麼多藥材還沒養好,要是破相了,留下一身的疤,你就等著遭嫌棄吧!也不知道我那未來……不對,過去?也不對,總之我那位素未蒙麵的弟子,是不是個顏控。”
莊雪麟:“……?”
在他聽來,就是一個嘮嘮叨叨的人,嘴巴一張一合,那聲音不甚清晰,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其實人影也是模糊的,像站在一團亂七八糟的光後頭。
過了片刻他才明白過來,這是自己的知覺障礙了。
不過,應該是活下來了吧。
再是看得開,到了生死關頭還是想拚儘一切活下來,說到底,還是不想死的,想回到她身邊。
他張了張嘴:“……”他想問這裡是哪裡,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全身肌肉都動不了,喉嚨裡的肌肉也是,其實張嘴的幅度也是非常小的,全身上下也就眼皮能動一動。
老者道:“睡你的吧,都成這樣了還不好好睡,強撐著醒過來,你還想不想好了?放心,不會把你稱斤賣了的。”
說著揮了揮手,莊雪麟的意識便又昏昏沉沉地沉了下去。
隱隱約約還聽到:“這小子,意誌力倒挺頑強,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