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沙糖的短信時, 方十四已經在遊戲裡超神了。
等看到了短信的內容之後,他覺得自己快要超鬼了。
什麼叫馬甲掉了……?
他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 對麵見獲勝無望, 已經點了投降。
一盤遊戲結束後,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電腦,發現自己剛剛關直播的時候, 忘了關聲卡。
看著刷得開心的彈幕器, 方十四頓覺一個頭兩個大。
或許是心虛所致,他連解釋都沒解釋,直接就把聲卡關了。
直播間突然就從黑屏模式,變成了無直播的模式。
既然沙糖看到了,那薄禾……不會也看到了吧?
他悄悄地去薄禾的直播間裡看了一眼, 發現她的直播仍舊開著, 隻不過攝像區域裡的人已經不見了。
奇怪, 她會去哪裡?
就在方十四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家裡的門鈴突然響了。
他走到門口, 慢悠悠地開了門,就看到女孩正氣急敗壞地站在他家門口,一雙烏色的眼睛含著怒意, 直直地望著她。
“晚、晚上……好……?”方十四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朝她笑了笑,然後自發地打起了招呼。
“嗬。”薄禾冷笑,然後瞪了他一眼。
她輕車熟路地進了屋, 坐在沙發上,翹著腿, 揚了揚下巴,然後對他說:“來,解釋。”
“解釋什麼……?”方十四站在沙發前,隱隱有些不安。
“‘粉紅豬小妹’?”
“嗯……”
“‘嗯’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
薄禾站起來,走到他麵前,烏色的眼睛看著他。
然後,她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真的是你?”
方十四點了點頭,正經而乖巧的樣子像一隻被馴服了的邊境牧羊犬。
“啊啊啊啊怎麼真的是你啊!!!”薄禾簡直要氣瘋了,她從沙發上抄起一個抱枕,直接懟在了那張英俊的麵孔上,“你他媽乾嘛弄了個人妖號?!耍我很好玩嗎?!好玩嗎?!!!”
一想到自己曾經對【粉紅豬小妹】說過的話,薄禾深覺無地自容。
她在高三最脆弱的那段日子裡,遇到了【粉紅豬小妹】。
自那之後,她幾乎把所有的心裡話,都對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過。
因為隔著一根網線,讓薄禾覺得,這個網絡上的朋友,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她的真實生活中,所以,並未對其加以設防。
方十四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並對她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你……彆生氣,隻要你不生氣,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以為薄禾隻是氣他騙了她,卻不知道,薄禾真正覺得無法接受的,是什麼。
“五六年了,你這馬甲穿得也是夠久的,”薄禾用力地推開他,然後拽著他的袖子,氣得紅了眼,“我在YY裡跟你說過的話,你都記得?”
“嗯,記得啊。”方十四點頭。
聞言,薄禾腦海中的最後一根弦,徹底斷了。
她甩開男人的手,然後跑出了門。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後,薄禾拔掉網線,手機關機,拆掉門鈴。
很好,這個世界終於清靜了。
她鑽進被窩裡,用薄薄的被子遮住頭,將自己埋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
思緒在與方十四分彆的五年中,不停地翻飛。
原來,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了解她的一切。
薄禾一點一點地回想,自己曾經對【粉紅豬小妹】說過的話。
高三時大多都是考試和成績的事情,上了大學之後,也是各種關於學習生活的雜雜碎碎。
這本來也沒什麼,隻不過,薄禾身體不算太好,每個月的那幾天,都疼得讓她想去醫院做一個卵.巢切除的手術。
這種事沒辦法跟父母說,室友們跟她不在同一個專業,平時都不在一起上課,疼得她滿肚子的委屈,所以隻能跟擼友抱怨。
往事在這一瞬間,紛至遝來。
一想到這些事,薄禾控製不住地紅了臉,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悶的。
最近,她好像還說過……自己還喜歡著方十四。
難怪那天早上,他二話不說地直接把自己扛去了年中旅行的目的地,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還喜歡他。
明明用假身份接近自己、欺騙自己的人是他,但是想到曾經的那些事,卻變成了薄禾時時刻刻要躲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麵對方十四。
或者說,她還沒有準備好,接受方十四就是粉紅豬小妹這個事實。
自那天起,隻有研究院裡有課,薄禾都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頭鷹還晚。
她想儘一切辦法,避免和方十四再見麵。
薄禾在百忙之中擠了時間,儘快去物業那裡改了防盜門的密碼鎖。
每次手機響起提示音,她都猶如驚弓之鳥,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想要躲著的那個人時,她就木著一張臉,等著電話鈴聲自動停下。
她沒敢把方十四拉黑。
上次把他拉黑,他當著全公司人的麵,把她扛進了辦公室。
這一次,她怕自己把他拉黑之後,這個人又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她錯了。
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天生就會做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就算沒有人刺激他,也是一樣的。
幾天之後的晚上,薄禾剛剛洗完澡。
她穿著睡裙,剛從浴室裡出來,就看到陽台的玻璃門上,趴著一隻巨大的壁虎。
壁虎有一張帥得天怒人怨的漂亮臉蛋,那雙琉璃一樣顏色的眼睛眨啊眨,趴在玻璃門上,向屋裡望進來。
這棟公寓的陽台是半開放式的構造,四樓又沒有安裝護欄,一個在中學時就擅長翻牆逃課的成年男人,自然能十分順利地入侵鄰居家的陽台。
不幸中的萬幸,薄禾因為不喜歡吹風,所以,涼台的窗子從來都不開,一直都是鎖著的。
方十四抬起手,敲了兩下玻璃門,示意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