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禾急忙搖頭,然後轉身就要走。
“喂!你不開門我直接把玻璃砸了!”方十四站在陽台上,隔著一層玻璃,這樣對她喊道。
聲音很大,就算隔著玻璃門,薄禾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砸壞了要賠錢。”薄禾一本正經地提示他。
聞言,方十四收回手,向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他挑了挑眉,隔著一層玻璃,饒有興趣地看著薄禾。
那表情似乎是在對她說:你覺得我缺錢?
讀懂了他心中所想,薄禾二話不說地就把門鎖開了。
他不缺錢,也不缺力氣,為了這道門的生命安全,薄禾還是決定給他開門。
門被砸壞了,最苦惱的一定是自己。
卻不成想,他剛一進屋,就給了她一個比門被砸壞還要大的難題。
“苗苗,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你為什麼躲著我,”方十四坐在沙發上,儼然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剛剛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薄禾好奇地問他。
“你好像跟我……就是我的假身份說過,你、喜歡、我,對吧?”方十四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
空氣中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方十四又補了一句:“而且還不止一次。”
薄禾:……。
“好像每年都會說,前一陣我特意問過你,你也說還喜歡我……”
“沒有沒有沒有!”
薄禾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
“沒有可是,絕對是你記錯了。”
“我沒記錯。”
“那你就當我腦子被驢踢了,才說出這種話吧。”
“……。”
方十四沒說話,隻是一瞬不眨地看著她。
見他這樣,薄禾隻能歎了口氣,然後對他說:“我是說真的,外麵有那麼一片大樹林,你乾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你的意思是……?”
“既然分手了,就分手吧,我們……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去了。”
她必須承認,喜歡的這份心情,一直深埋在心底,從未褪色過。
可是,那也僅僅是十六七歲時的心情。
成年之後,雖然她還尚未完全步入社會,生命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校園的象牙塔中,但是,她依然清楚地知道,她和方十四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像在高中時,方十四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打職業。
因為,他的家世背景讓他有這樣的資本和信心——就算失敗,他的人生也不會有任何波折,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一旦成功,他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那類人——能夠在自己熱愛並擅長的領域裡,發光發熱。
可是薄禾不行。
她的家庭背景,不足以讓她有任何多餘的愛好。
愛好是奢侈的東西,她能做的,隻是在前人走過的痕跡中,尋找經驗,跟同齡人競爭,闖過那道名為“高考”的獨木橋。
除此之外,她彆無選擇。
既然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的人,又何必非要強求。
年少的青蔥時光,浸染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可一旦這層名為青春的濾鏡退場,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也在現實的映照下,顯得越發清晰。
“你真的不用追我追得這麼緊,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希望。”薄禾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紅。
她轉過身,走到玄關處,打開了門。
“隻要你肯擁有一點點希望,我都可以——”
“我沒有希望,”薄禾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六年了,就算我沒有喜歡上其他人,也不可能像高中時那樣喜歡你了。”
“你確定,你現在不喜歡我嗎?”
“確定。”
……
方十四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裡找到閃躲的光芒。
可是,這一次,她絲毫沒有閃躲,而是毫不猶豫地直視著他。
似乎……他再也沒有理由,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了。
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方十四在她的注視下,走出了門。
他穿著自己的拖鞋,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和薄禾是鄰居,剛剛這一折騰,剛好繞著間隔的承重牆走了一圈兒。
和他們兩人的關係一樣,都是在原地打轉,毫無突破。
方十四並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彆人的人,自從再一次見到薄禾,他一直都不肯放手的原因,無非是因為,薄禾一直都承認,還喜歡自己。
可是現在,她已經親口承認,不再喜歡自己了。
一切的追求與糾纏,似乎都成為了她的負擔。
他癱倒在沙發上,枕著沙發背,望著客廳的吊燈。
刺目的燈光映入眼睛裡,帶來酸澀的感覺。
自這天起,他再也沒有纏著她,就算偶爾在公寓的走廊中撞見,也隻是點頭示意一下而已。
直到七月初的某個周末,他慣例看薄禾直播,她將手機裡的音樂播放器連在電腦上,用歌曲當做中場休息,而自己去樓下取外賣。
一首歌播放完畢之後,本應該播另一首歌,卻不料,播出來了一個比流行歌曲有趣很多的東西。
那是一條不算長,也不算短的錄音。
錄音裡的女孩哭得很凶,但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軟進了他的心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