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禾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要走下台階,卻不料踩了個空,眼看著就要從台子上摔下來。
方十四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兩個人就一起從兩米高的升旗台上掉下來,落在了操場周圍的塑膠跑道上。
躺在一個溫暖的“人肉墊子”的懷裡,薄禾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她想爬起來看看對方有沒有傷到哪裡,結果就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男生比她高上許多,側身抱著她,下巴可以直接抵在她的發頂,嗅到她薄荷味兒的發香。
“苗苗,你彆生氣,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音色偏低,但卻難得透出一絲認真的感覺。
方十四知道,自己前科累累、行跡惡劣。
以前把她弄哭了,他還經常十分不要臉地跟她說,自己是故意的,讓她強忍著眼淚不想遂了他的願,可是眼淚這東西哪裡是忍得住的,每次都把她逗得又氣又羞。
到了現在,他真怕自己說的話,她都聽不進去了。
夏夜的風幽幽地吹了過來,塑膠跑道圍著的草地上,泛著隱隱的青草香。
夜裡十點多,校園裡靜悄悄的,連路燈都暗下去了。
“我真的好喜歡你,你說我是狗也好,說我色.欲熏心也好,說我什麼都行,但是你不能說不想跟我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蹭著她的頭發,淺淡的薄荷味兒像她的人一樣,明明泛著透到心裡的涼,卻又甜得讓人上癮。
“我剛才……就是太激動了,”薄禾小聲地說,“不、不能在升旗台上做這種事,國旗是很神聖的,你不知道的話,我現在告訴你,你能記住麼?”
她看上去那麼不愛說話,帶著尖子生身上特有的矜持與孤傲,幾米開外就讓人不敢搭話。
但是方十四知道,他喜歡的姑娘是個特彆容易心軟的家夥,心軟到……隻要他裝可憐說幾句委屈巴巴的話,她就忍不住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設防。
“記住了記住了,”他滿口答應,“那沒有國旗是不是就沒事了啊?”
“嗯?”她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方十四把她抱起來,貼心地幫她拍掉了校服上的浮灰,然後對她說:“你抬頭看,國旗早就被收回去了。”
“……那也不行,”薄禾一字一頓道,“整個學校哪裡都行,你就是不能在這裡胡鬨。”
她說得很認真,十幾歲的年紀,竟然帶上了教導主任般的口吻。
人和人的觀點會有所差彆。
兩個人在一起,要麼因為觀點的不同而互相折磨到分手,要麼其中一個人變得柔軟,習慣另一個人的觀點。
世界上的三觀本無對錯,沒有人可以站在自詡為道德製高點,去責怪另一個人“三觀不正”。
但是,這世界上卻有人願意為了喜歡,去溫柔地接納另一個人的觀點。
“隻是除了這裡?”
“是。”
“那就去主席台吧,我覺得那裡的視野比升旗台還要好。”
“……。”
……
一個學期終了,就到了最重要的期末考試。
在薄禾的“嚴加看管”之下,方十四終於考進了班級的前20名。
特彆是數學,簡直像是開了掛,居然考了149分。
自此,方十四放學時就會自發地去牽薄禾的手。
“那麼多人呢……”她有些不好意思。
習慣了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並肩走在一起。
現在,突然牽著手回家,怎麼能讓她適應。
“都前20了啊,你彆說話不算數。”方十四一本正經道。
“那也不能一直牽著啊……”薄禾哭笑不得,“前20名是可以牽手,又不是一直牽手,那等你考到第一名,難道還要——”還要一直親?她還能不能喘氣了啊。
不過,這句話她害羞得說不出口。
“你當時可沒說,不能一直牽手啊,”方十四專門挑她話裡的漏洞,“我又不會跟你回家,你怕什麼?”
說到這件事,方十四就覺得心裡不爽。
薄禾的家教很嚴,根本就不允許出現早戀的苗頭。
他可以用家庭背景,堵住學校裡所有老師的嘴,卻不能明晃晃地出現在薄禾的家長麵前。
這樣沒名沒分的“地下戀情”,方十四覺得自己都要委屈死了。
兩個人交往快一個學期了,他竟然連女朋友家的門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彆生氣了,寒假有時間就出去玩兒吧。”薄禾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這件事她也無可奈何,覺得很對不起他,於是隻能這樣安慰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方十四的表情瞬間晴轉多雲。
可是讓方十四沒想到,這承諾竟然空了大半個寒假。
薄禾在寒假時並沒有比上學時閒多少,每天仍然要上很多補習班。
補習班上完了又趕上過年,全家都忙的翻了。
一想到年後還要去姥爺姥姥家裡拜年,小住一兩天,薄禾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方十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起初很是鬱悶,不過不消片刻,他就恢複了精氣神兒。
“年後才走,那你現在還在北京嘍?”他興衝衝地問她。
“除夕我當然在家裡啊,”薄禾沒多想,就說了實話,“不是要守歲麼,沒辦法走。”
“那我去找你不就好了,”方十四留下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你在臥室裡等著我。”
聽著耳邊的電話忙音,薄禾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撇過頭,就看到窗外煙花絢爛。
薄禾沒有多想,按部就班地去洗漱了。
等她圍著浴巾,拿著一個蘋果回屋的時候,沒由來地吹到了一股冬日裡的寒風,冷得她打了個噴嚏。
“你感冒了?”方十四的腦袋從窗簾後麵探出來,擔憂地問她。
等她看到隻圍了一條白色浴巾的少女之後,又迅速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把窗戶關上,將涼風隔絕在外。
把室外的鞋子放在窗台上之後,方十四的腦子裡閃過那雙細白的腿,又忍不住探出了頭。
薄禾本來就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等她再一次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之後,下意識地就把手裡的蘋果扔了過去。
“啊——!!!”
她控製不住的尖叫聲已經喊了出來,方十四想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聽見了門外雜亂的腳步聲。
拿著那個蘋果,反應神經靈敏的方十四迅速躲到了薄禾的床底下。
“喂……!”薄禾甚至沒怎麼反應過來,隻是看到他鑽到自己床底下,不禁羞紅了臉。
因為,她習慣把備用的衛生棉放在床下麵……
奶奶很傳統,覺得和月經有關的東西都不吉利,媽媽的更年期過得很早,四十五歲就用不到衛生棉了。
於是,奶奶每次在明麵上看到衛生棉,都會把她叫過去訓一頓。久而久之,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但是,還沒等她去製止方十四,她的臥室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發生了什麼?”林語碧皺著眉問她。
“沒、沒事……”薄禾知道自己吵到了她,連忙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對不起,嚇到你了。”
林語碧手上還沾著白麵,應該是在包餃子時特意跑過來的。
說到底還是她親生的女兒,平時文文靜靜的小姑娘,這次叫得這麼嚇人,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真沒事?”林語碧一邊問她,一邊走進了臥室裡。
薄禾心虛,怕她真的發現什麼,不自覺地往床的方向走,最終站在床邊。
“真的沒事,媽,一會兒我換好衣服就下去了。”
“行吧,那我繼續乾活了。”
林語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看著屋裡實在沒什麼異常,也就離開了。
臥室的門被關上之後,薄禾終於卸下了一口氣。
可這份心靜還沒持續超過五秒鐘,就又出現了一個意外。
一個溫熱的手掌貼在她的腳踝上,細致地撫摸著,然後慢慢上移,撫過了她的小腿,落在了她的膝窩上。
剛剛洗過的皮膚細膩又敏.感,薄禾被他摸得腿軟,直接跌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