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刹車致死,這是要判刑的刑事案件。
小旺是他兒子,今年滿打滿才8歲,閻肇是個自認堂堂正正,連他爹都敢蔑視的人民警察,他教育的兒子,居然8歲就敢剪人刹車線?
要讓他長大,豈不是能殺人放火?
“你要去乾嘛?”陳美蘭一把拽住閻肇,他的皮膚太光滑,沒拽住,拽到了他的內褲。
閻肇的內褲還是去年陳美蘭給買的,他每天都洗,手勁兒又大,內褲磨的厲害,隻聽嚓的一聲,居然給撕裂了,但她沒鬆手,內褲慢慢的給她扯成了兩片兒了,要不是襠的部位還扯著,這內褲要直接飛掉了。
陳美蘭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害怕,但就是不讓閻肇走。
閻肇還沒吭氣,陳美蘭立刻說:“想教育孩子可以,但這事兒必須咱們私底下解決,你不能到小旺跟前把我給賣了。”
她跟小旺保證過,自己不會把倆人聊的天告訴閻肇的,他現在去找孩子不就等於把她給賣了?
現在是六月,據說周雪琴在南方又找到了新的商機,往北方販賣BB機。一台BB機從南販到北,能淨賺五百塊,在這年頭屬於暴利中的暴利,當然,他們會生活在火車上,吃泡麵火腿腸,擠硬座,很可能幾天都洗不了一個澡,還隨時要防著被人捅刀。
但倆人販了兩個月之後已經賺了一筆錢了,然後把在西平市買的房子賣了,把呂大寶也接走了,說是要像二妞一樣,送到首都的寄宿學校去讀書。
陳美蘭這個繼母自認做不到周雪琴那麼好,但她帶了足足半年小旺才願意喊她一聲媽媽,跟她坦承他舊媽媽的事情,孩子交給她的不僅僅是信任,還有自己的尊嚴。
她要辜負了小旺,辜負的不止是信任,小旺在他爸麵前的尊嚴也會丟光光的。
閻肇的內褲給陳美蘭扯掉了,頓了半天才說:“放開,我要去廁所。”
上廁所他搞這麼大的陣仗?
這是陳美蘭第一次開燈看男人的身體,她刷的一把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閻肇忍不住笑了一下,出門去了趟廁所,回來又躺下了。
靜默了良久,眼睛亮晶晶的,他居然似笑非笑的來了句:“你是真心喜歡小旺和小狼吧,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孩子,我是你丈夫,我在家裡足夠勤快的原因?”
這男人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他在這是勤快,但他不在家的時候,活兒難道不全是她乾的
而且陳美蘭真喜歡小旺和小狼嗎,並不是,圓圓身上就算臭,她聞著也是香香的,小旺和小狼臭她心裡就會嫌棄。
陳美蘭撇了一下嘴巴,實話實說:“我是後媽,彆指望我對你兒子能有多好,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圓圓更重要。坦白說,要不是因為閻星,你會娶我嗎,會真心實意疼圓圓嗎?”
閻肇突然一個打挺,一臉訝異的看著陳美蘭,就好像頭一天認識她一樣。
陳美蘭怕這男人,不說了,蒙上被子睡覺。
刷的一下,閻肇把被子揭了。
陳美蘭也不服輸,冷哼一聲,又罩上了被子。
過了半天,她悶的不行,剛剛從被子裡探出頭,就見閻肇居然一臉不高興的,還在盯著她看。
下回她一定要試試,捶這個狗男人一頓。
啪的一聲,陳美蘭把燈給關了,她不想看這狗男人雖然英俊,但欠揍的臉。
但真心說,有圓圓相襯,就愈發顯得小旺兄弟可憐,比上輩子的圓圓還可憐。
閻肇是因為喜歡圓圓才娶得她,他對三個孩子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全有賴於死了的閻星,他一直通過愛圓圓補償閻星。
可美蘭做不到,她隻能儘量努力,做到不像呂靖宇那樣表麵笑嘻嘻的蛇蠍心腸,並努力讓他們不要長歪。
小旺的三觀有嚴重的問題,這個得閻肇想辦法解決,他得讓孩子明白大事大非的道理。
這得得瑟瑟的狗男人,大概給兒子小小年紀卻能有的,凶殘的手段震驚到了,再不說話,對了,今天晚上作業都沒收,另拆了床被子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起他就去上班了。
陳美蘭還得再去找一回齊鬆露,跟她定一下讓她到自己公司上班的事。
“可以,但你得給我找個住的地兒。”齊鬆露說:“你也放心,隻要你敢用我,一月給我200塊就行,做賬,報稅,發工資,你的財務我整個兒負責。閻西山,我替你盯著。”
這就對了,打不垮的齊鬆露,一腳踹廢男人的齊鬆露,簡直就是陳美蘭的偶像。
從批發市場回來,陳美蘭還得給齊鬆露找個住的地兒,這個地方必須在鹽關村,這樣她取錢用錢會方便一點,但自家不行,雖說家裡有空房子,齊鬆露畢竟未婚,年齡也不大,閻肇夜裡還喜歡光著身子走,太不方便了。
最好是從村裡彆人家給齊鬆露找間房。
鹽關村的拆遷從92年談起,要一直到98年才會整體搬遷。
在此之前,村子裡有不成文的規矩,各家各戶不給無業的混混,以及坐台的,在發廊上班的小姐們租房子,誰家要進個不務正業的男女,閻雄和閻勇這些老領導首先就會找那家人談話,讓他們把人請走。
這可不是小事,鹽關村乾淨,敞亮,在城邊上,多少年沒出過亂七八糟的事情,全憑一幫村領導的手腕硬,村裡的混混都不敢在村裡撒野。
而齊鬆露是全市有名的女流氓,要給她租房子,就怕閻勇和閻雄不同意。
所以陳美蘭得先去跟閻雄談一談。
“喲,美蘭,咱的女包工頭?”閻雄看美蘭進門來了,還提著一個大西瓜,趕忙伸手接了:“有西瓜怎麼不給孩子們吃,拿來給我乾啥?”
陳美蘭於是把齊鬆露的事情跟閻雄講了一下,是,女流氓,但日久見人心,她希望閻雄給她一個麵子,也給齊鬆露一點時間證明自己。
毛嫂子殺開了西瓜,先給陳美蘭遞了一牙子:“這名字我聽過,但我信美蘭,美蘭說人不錯,人肯定不錯。”
閻雄猶豫了一下:“美蘭,規矩不好破,我怕街坊們說你。”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時的人說不怕,時間長大家就明白了。”陳美蘭說。
閻雄爽快的點頭了:“那就來吧,我看你的麵子。”
這麼好的村子,人和人之間有人情味兒,陳美蘭住著由衷覺得舒服,可惜城市化進程太快,即使一村的人,等一拆遷,就四散它方了。
即然閻雄同意了,於村裡打聽打聽,誰家有空屋子,找一間好的租來給齊鬆露住著就行了。
一進家門,有人在打電話。
陳美蘭於是把電話接了起來:“我是陳美蘭。”
是東方廠劉書記的愛人崔敏打來的電話,昨天陳美蘭打算去做客的,給她推掉了,今天她又打電話來了。
“哎呀,美蘭同誌,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有點事情要請個長假,我妹也得調崗了,工作上怕沒時間幫你了,你今天來趟我們家,把深發展那一千股的股票給我帶過來,我給你8200塊吧,你做工程賺點錢挺不容易的,聽說閻西山馬上要被抓了,你還是留點錢打點關係吧,閻西山畢竟也是你女兒的親爸嘛。”崔敏在電話裡特彆不好意思的說。
才用八千塊搞好的關係,聽起來一夜之間要回到解放前啦?
這要不是昨天晚上陳美蘭聽小旺提過,說王定安的老丈人跟米蘭家是親戚,陳美蘭大概要給崔敏一句話說懵掉。
但是何其巧合,王定安自己大概也想不到,剪刹車線那麼件小事,會給一個孩子記到如今,而且還會親口告訴她吧。
周雪琴在首都的時候跟閻佩衡關係鬨得很僵,跟米蘭母女又怎麼可能處得好?
再說了,整整三十萬,以小人之心來度,雖然蘇文說了是要給小旺一個人的,但閻衛跟閻肇是親兄弟,閻衛心裡難道能高興?
擺明了的,閻西山還沒被抓,王定安已經讓他老丈人跟閻衛夫妻通過氣兒了。
鄰裡鄰居,這閒言事非是從首都調了個個兒,傳到崔敏耳朵裡的。
要閻西山真被認定為是混混頭子,陳美蘭和閻肇都要受影響,風評一差,像崔敏這種潔身自好的人,就不會跟他們一家有多得往來了。
“崔姐你說笑了吧,閻西山正正經經做生意,西山公司的安全生產全省第一,他怎麼可能是混混頭子,又怎麼可能被抓。對了,我聽說首都的我二嫂在炒股,崔姐你知道嗎,她炒的怎麼樣?”陳美蘭解釋完,緊接著就是一句反問。
“你說米蘭啊,她確實在炒股,還準備拉我一起炒,不過我是做財務的,為人謹慎,炒股方麵輕易不敢嘗試,我給她拒絕了。”崔敏說。
握著聽筒,陳美蘭一字一頓說:“我也不炒股,我這人活得踏實,從來不行非法之事,也從來不做一夜暴富的命。”
人有錢不意味著想暴富,崔敏花一千塊買了些股票,砸在手裡就成了心病,這證明她絕對不是一個希望一夜暴富的人。
人和人的關係不在於久,而在於三觀是不是相同。
“我也是啊,美蘭,這樣吧,明天周末,你來我家做客,咱們好好聊一聊。”崔敏欲言又止:“其實我和米蘭小時候關係一般,她媽跟我媽也不是一路人。閻肇前妻在首都的時候,和老二一家鬨得挺熱鬨的,你來,我跟你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