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病(“就像我對你。”...)(1 / 2)

閻肇脫了陳美蘭的襪子, 示意她坐在凳子上,仔細看了會兒,說:“最近你是不是一直在走路, 腳底怎麼會磨成這樣?”

整個腳底都在泛白, 摁上去硬硬的。

“東方集團奠基就忙了很久, 現在終於開始奠基了。我還要學車, 每天要接小狼放學, 累死了。”陳美蘭收回了腳,不止泛白, 再這樣下去,就該磨起死皮了。

閻肇又把她的腳拽了回去,拇指搓了上去:“疼嗎?”

“彆摸了, 臭, 你一會兒還要擀麵呢。”陳美蘭說。

腳一起死皮就會發酸發臭,聞著味兒可不大好。

這輩子還好,腳上還沒生老繭,上輩子陳美蘭幫呂靖宇打天下,走路太多,腳上有一層厚厚的老繭, 偶然一回她洗腳時,呂靖宇見了特彆驚訝:“美蘭,你還是個女人嗎, 居然腳上長老繭?”

頓了頓,呂靖宇又說:“雖然看起來很惡心,但我能忍, 因為我愛你。”

男人看了隻會覺得惡心,反胃, 想吐,嫌她是個黃臉婆,連腳都醜。他們是不會想她得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疼才能磨磨生出那麼厚的老繭來的。

陳美蘭不喜歡閻肇這樣捏自己的腳。

沒有女人願意自己在丈夫的心裡是個臉黃還腳臭的黃臉婆。

但閻肇默不作聲,抓起陳美蘭的腳,大手按過來揉了起來,跑了一整天,有人幫忙揉腳是真舒服。

“爸爸在乾嘛?”小狼湊進廚房,見閻肇蹲在地上在給陳美蘭揉腳,看了看自己的腳丫子,又問:“爸爸,能給我也揉揉嗎?”

“可以,但爸小的時候經常幫爸的媽媽揉腳,洗腳的。”閻肇說。

小狼哦了一聲:“爸爸真棒。”全然沒發現爸爸這話的意義,根本不接哏。

閻肇於是說:“等你長大一點,也要幫媽媽揉腳,洗腳,明白嗎?”

小狼伸出兩隻手,撲過來了:“現在就行啊。”在他看來這事兒好玩。

“好了好了,我腳不疼了,快去洗手,都去洗手。”陳美蘭說。

這種動不動就洗腳揉腳的孝道她接受不了,她寧願孩子們以後長大賺了錢,砸給她大把的錢,她去洗腳城裡找個帥小夥幫忙按腳。

金錢交易,問心無愧,技法還好。

晚上,陳美蘭先到圓圓臥室,聽圓圓講數學老師的故事。

圓圓正在笑著形容數學老師的那條內褲有多臟:“媽媽,那條內褲屁股上還有倆破洞,還有黃黃的東西,咦,他居然抓起來塞進了兜,一直到中午吃飯,我們都看著呢,他沒洗過手就去吃飯了。”

“有破洞?那不是跟我爸原來的內褲一樣?”小旺在窗外問。

閻肇一聲喊:“閻小旺,去自己臥室睡。”

到了晚上,閻肇自己從來不進圓圓臥室,也不準小旺亂竄門。

小旺撇撇嘴,氣的要死,隔壁那麼熱鬨,他永遠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看倆小的睡著了,陳美蘭得去廁所洗個澡,然後才進臥室,乍一進臥室,就聽見臥室裡的閻肇在打電話:“三萬,你確定能拿下來?”

“當然,你是餓滴老團長,餓哄你乾啥?”電話裡傳來的聲音也嚇了陳美蘭一大跳,因為這是熊大炮的聲音。

陳美蘭坐到了閻肇身邊,想聽聽閻肇這是準備要乾嘛。

前幾天他才從她這兒拿了兩千,聽這話,似乎是要問熊大炮借三萬。

他最近怎麼這麼能用錢。

不過閻肇隨即把電話掛了,轉身對陳美蘭說:“我跟一個戰友聯絡了一下,戰友有輛舊普桑,說是三萬塊願意出手,錢可以不用現在急著給,你什麼時候有了再給,你要沒有,我這邊想辦法攢一攢,過兩年再給他。”

原來他跟熊大炮商量,是準備給她買輛車,而且還是熊大炮的舊車。

買車,這是強閻肇所難了。

如今這個時代,為什麼人人拋棄公職下海,就是因為你要不下海,餓不死,但諸如轎車類的奢侈,這輩子都不敢想。

陳美蘭也該跟閻肇攤牌了,怕閻肇生氣,她先舉起了雙手,才敢說:“那幢樓我沒賣。”

閻肇果然呼吸一促,但似乎並不驚訝,而且來了句:“你是用的圓圓的錢吧,你沒去公安局過戶,我就知道樓沒賣。”頓了頓,他又低聲說:“你這樣做,不大好的。”

畢竟是二婚夫妻,客氣為主,閻肇在陳美蘭跟前幾乎從不說重話。

一聲不大好,已經是很嚴厲的批評了。

陳美蘭把雙手更舉高了一點,這才把從閻西山的公賬上取了六萬,自己湊了一些,湊齊那三十萬的事情講給了閻肇聽。

其實顧霄根本不會要那筆錢,對方都想來西平市投資,又怎麼可能要早就給出去的三十萬?

“緊也就緊這一陣子,我這兒能周轉得開,那幢樓給你們留著吧,一月租金就有五千塊呢。”講完,陳美蘭又說。

閻肇雖說麵色依舊有點凶,但伸手抓過陳美蘭高舉起來,投降的手,掰放在被窩上了,然後說了句:“既然樓是你留下來的,你自己留著就行了,那跟我沒關係。”

正好信就在床頭櫃上,閻肇抓了起來,問陳美蘭:“你覺得那三十萬要怎麼用,才算是用在有意義的地方?”

他隻是不擅長溝通,而且前些年確實一直呆在部隊上,對社會的大環境不了解。

但現在他轉業了,他看到社會的發展了,再看了顧霄的信,了解了顧霄的真實想法,自己也覺得相比於爭口氣,把那三十萬用在該用的地方比較好。

退一步說,當顧霄回國,看到他把三十萬扔給自己。

對方除了覺得生氣,大概還會覺得可笑,笑他貧窮的骨氣。

“那錢是小旺的呀,我能用?”陳美蘭半開著玩笑問。

他這行為其實跟閻衛差不多,閻衛管錢就是米蘭花,閻肇掌錢就是她花。

“把它花的有意義吧。”閻肇頓了會兒,突然特彆誠懇的問陳美蘭:“你覺得怎麼花那三十萬,才算有意義?”

說起這個,閻肇還得跟陳美蘭講一講顧霄其人。

他跟閻佩衡應該是同年,在鹽關村呆了三年,閻肇小時候所學的笛子,口琴等樂器,都是跟顧霄學的。

相比於閻肇,顧霄更喜歡閻星,而且閻星樂感特彆好,不論哪一樣樂器都是一學既會,歌唱得更好聽。

於是,蘇文家的院子雖說破破爛爛,一家人也吃不飽肚皮。但在那個年代,院子裡總是充滿著樂聲和歌聲。

鹽關村地處城邊,是個很富庶的村子,一村的人都很善良,也很團結。

不過顧霄是黑.五類,性格又特彆清高自傲,自己也不願意積極融入群眾。

而且跟蘇文走的太近,蘇文是對誰都好,他自己也不檢點。

這就讓村裡人很不喜歡他。

就比如閻三爺那種人,他跟蘇文是同輩,不是說他想耍流氓,而是單純的,人與人之間的好感,他們那種大小夥子都喜歡年青漂亮,溫柔,大姐姐一樣的蘇文。

自然而然的,就會更加討厭一直住在蘇文家,沒什麼眼色的顧霄。

不說村裡人,就閻肇這種遲鈍的男孩子,也能敏感的意識到,顧霄對蘇文的那種喜歡不正常。

閻肇講到這兒,陳美蘭插了一句:“怎麼個不正常法。”

閻肇雙眼盯著天花板,大概是在想該怎麼形容,就在陳美蘭滿心期待時,他居然脫口而出,來了一句:“就像我對你。”

他這話說的陳美蘭都沒法接了。

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她對圓圓和小狼小旺雖然表麵一樣,但在內心永遠有親疏之分。

她也要不起閻肇的愛。

畢竟日子還長,誰知道他將來也會不會有個紅顏知已,會不會也背叛她。

“快說嘛,然後呢。”陳美蘭催促閻肇。

老話說得好,貧窮和愛,以及咳嗽是無法掩飾的。

不止蘇文婆婆整天挑刺,熱情友好的鹽關村村民對顧霄也很是不滿。

閻星的死激化了彼此間的矛盾,村裡人在知道閻星死的那一刻,想當然的就把所有的罪責強加在了顧霄身上。

顧霄的出逃害更是閻佩衡差點被部隊除名,害蘇文和閻佩衡夫妻隔閡二十年,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閻肇當然恨顧霄,如果不是顧霄的到來,這一切很可能都不會發生。

在閻肇印象中,顧霄是一個清高到,在鹽關村除了對蘇文和閻星,甚至對他都不甚友好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教授。

對方在信裡說如果不把三十萬花的有意義,那麼他將對不起蘇文。

偏偏賺錢和花錢是閻肇最大的短板,你叫他怎麼辦?

所以此刻,閻肇看著陳美蘭,是求助陳美蘭該怎麼花那筆錢。

“你跟小旺商量吧,我不攙和錢的事。”陳美蘭說著,蒙上被窩睡了。

花錢她當然會,她還能花的有聲有色。

進趟百貨商場,出去旅遊一趟,買高級化妝品,真皮皮鞋,買樓買房都是花錢。

但那是無意義的花法,有意義的她還真不會。

閻肇正準備再好好聊聊,一撩被窩,就聽見陳美蘭已經在打呼嚕了。

……

再過幾周,又是一個周末,這天早晨起來,一大清早閻肇就出門了。

過了不久,圓圓來鬨陳美蘭了:“媽媽你快看,爸爸給你開回來一輛車。”

前陣子才在說車,陳美蘭都沒當回事,閻肇這就把熊大炮的車給開回來啦?

她沒梳頭沒洗臉,出門一看,一輛臟到看不出顏色的普桑停在家門口。

十一月的大冷寒天,閻肇正在打水擦車,一水洗乾淨,就是一輛乾乾淨淨的,白色桑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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