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見麵(你兒子比你有良心,至少沒...)(1 / 2)

正所謂你有張良計, 我有過牆梯。

閻軍早就聽說自己會被落地逮捕,他也準備好了被審判的。

畢竟十年奮鬥,他拿到了講師的職位, 還出了一本書。

閻軍, 從不為自己曾經的離開而後悔。

但顧霄怎麼可能叫閻佩衡如願。

就閻軍都以為, 顧霄是來跟軍區談投資的, 其實不然。

從明天開始, 首都招商局要開一個招商大會,邀請了幾十位海外投資人, 請他們走訪,並考察首都的各個大型私營企業,為私營企業招商覽資。

而顧霄, 就是被邀請的投資人之一。

至於閻軍, 顧霄把他登記在自己的陪同人之列,甫一下飛機,就會有招商局的人搞歡迎儀式,獻花,佩戴貴賓禮花。

緊接著趁坐招商局安排的紅旗轎車,統一前往下榻的賓館。

而有顧霄的施壓, 招商局的領導就會親自出麵,跟軍區的領導們協調,至少在招商會這幾天, 不允許軍區逮捕閻軍。

畢竟閻軍又沒有犯間諜罪,沒有危害國家利益,而且閻佩衡已經起訴要跟他脫離父子關係了, 官司嘛,就不能晚點再打

在目前的華國, 和諧最重要,沒人願意讓資本主義的金主們生氣,對不對。

不僅如此,顧霄還用了這樣一個戰略,他預先答應了四百萬的投資額,也就是說,不像彆人,看到好的項目才投資,沒有好的人家就走了,他提前準備好了四百萬,這趟來,一定把四百萬投資出去。

這樣的金主,首都招商局又豈能不重視?

就為這個,顧霄提了要求,招商局的領導又豈能不答應?

所以閻肇和陳美蘭皆撲了一場空。

等他們到的時候,閻軍和顧霄已經被首都招商局的人接走了。

趕到機場,沒接到人,閻肇就讓軍法的車先回了,自己則回了陳美蘭車上。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張向明為了迎接顧霄,先是準備私自動用領導公車,再是戒嚴封路,還要整包賓館,要不是半路殺出個陳美蘭,把這一切都給否決了,可以試想,等張向明興師動眾跑到機場來接顧霄,卻接不到人,那不就是一記來自資本家的響亮的耳光,在全軍區所有將士的臉上?

尤其是閻佩衡,直接給的暈頭轉向。

偏偏張向明還是第一司令員的兒媳婦,這不更是打掉了牙,隻能往肚裡吞?

好狡猾的老狐狸啊,顧霄太擅長運用人的弱點,繼而叫人丟臉了。

“幸好有你。”閻肇長噓了口氣,對陳美蘭說。

要不是她取消了戒嚴,封路和包賓館,這趟軍區的臉就要遠丟海外了。

陳美蘭倒不為這個倨功,而是感歎顧霄的高明和心黑,不論是籠絡人心,還是離間人心,用金錢引誘出人們醜陋,貪婪的本性,他能做到爐火純青。

大概也隻有她這樣,凡事還講點底線的人,才能鬥得過那老爺子。

但陳美蘭不明白一點,閻軍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還是學哲學的呢,應該也算有點腦子,怎麼就不想想,顧霄之所以一直照顧他們夫妻,現在還帶他一起回國,還讓他去做什麼狗屁的貴賓,不過是想讓他親爹生氣,沒臉的?

官司早晚要打,他也早晚要麵對閻佩衡,為什麼就非得要跟著顧霄?

逃避有用嗎,早晚他還不是得被逮捕?

因為年齡差的大,閻肇也不怎麼了解大哥,不過就跟閻佩衡一樣,一直以來,總還對大哥抱有期望,覺得他曾經當過兵,至少有點底限,作人的原則吧。

但為了躲避羈押,他居然跟著顧霄一起耍了軍區,閻肇拳頭都是硬的。

這要見了麵,他非給閻軍幾拳頭不可。

“走吧,去招商局逮人。”他說。

即使上麵有領導乾涉,閻肇也非逮了閻軍不可,現在,他就要去招商局親自逮人了。

不過開車出了機場,還沒上高速,突然,胡小華指著窗外說:“首長你看那個人,怕不是個傻子吧,外頭37度,他居然西裝革履,他怕不是想被熱死?”

……

“哎不對,那怕不是……你家老大閻軍?”他又喊。

陳美蘭夫妻往窗外一看,車駛過,路邊一人,還真是閻軍,提個大行李箱,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站在馬路邊上,灰塵揚天中,正在招手打車。

雖說十年未見,但閻軍有個鷹勾鼻,一雙很深的大眼睛,外貌跟他奶奶特彆像,長得太有特色,再加上跟季節不符的西裝,以及胸口佩戴的貴賓花,一眼,閻肇也認出了他。

車停在閻軍身邊,閻肇下了車。

十年未見,閻軍依舊文弱,眼神很天真,一副典型的知識分子相貌。

而閻肇,三十出頭的年青人,一頭板寸,白襯衣黑褲子,最普通的打扮,略尖的顱頂,襯著他整個人,在下午四點的陽光下,如日中天似的淩厲。

……

兄弟相對無言,過了良久,閻肇提過箱子,繼而拉開車門,示意閻軍上車。

閻軍是這樣的,他這些年跟顧霄有些往來,是因為生活確實困難,而他作為一個搞哲學的,搞不來錢,隻能任由劉秀英問顧霄張嘴。

這種行為當然屬於認賊作父。

不過既然他能從蘇文那兒拿走所有財產,就證明他不是一個特彆有節操的人。

所以他從未因此覺得慚愧過。

但今天顧霄玩得有點太大了,先是爽約了軍區,再是架著他,堂而皇之的讓他做了招商局的貴賓,而且他還說,隻要閻軍願意,他會雇傭律師,替閻軍打官司,遺產官司不用怕,因為在華國,沒有法庭會裁決遺產官司判刑,而脫離父子關係的官司,隻要律師出庭即可。

他既然可以把閻軍帶回國,就可以安全把他帶出去,讓他重返美國。

顧霄為什麼要這麼做,閻軍能不清楚?

他就是要跟閻佩衡較勁,要跟所謂的社會主義較勁,讓華國軍方意識到資本能有多大的力量。

雖說知道父親不愛自己,但閻軍好歹是個華國軍人,這種事當然不會答應。

所以他才會半路跳車,準備自己打車,回去見閻佩衡的。

不比招商局的紅旗車,空調好,冷氣足,81食品廠的吉普車除了喇叭不響哪哪都響,除了空調不吹風,哪哪都在透風。

換陳美蘭開車,胡小華坐在後麵,車上有給顧霄準備的水,還是從外貿公司買的進口水呢,捧過去讓閻軍喝。

還有大扇子,也是專門給顧霄準備的,這會兒用上手,胡小華就給閻軍著。

“哥這些年在美國混得不錯吧,聽說你大兒子考軍校,二兒子學醫,小的那個也優秀,英語說的賊溜。”胡小華笑著說。

閻軍有些拘謹,看胡小華西裝革履,以為他是個有文化的人,自己又新出了一本書,目前還在自豪階段,拉開箱子掏了一本說:“我送你一本書吧,我寫的。”

胡小華對書沒興趣,看閻軍拉開箱子,頓時差點眼花:“哥,一箱子美金?”

閻軍有八萬美金的稿費,加上自己這些年攢的兩萬美金私房錢,總共十萬,全取成現金裝在箱子裡,一遝又一遝的,十遝美金,是夠惹眼的。

他自己也是頭一回拿這麼大數額的錢,伸手撫摸著,說:“這是給我父親的,大概我父親並不在乎,但羊有跪哺之情,作為孩子,即使他們不愛我們,我們也必須回報父母。”

胡小華頓時驚的合不攏嘴:“大哥,你可真有出息。”

在他這種文盲眼中,閻軍就是成功的典範了。

當然,閻軍自認自己還算優秀,拋開麥克的自殺不說,幾個孩子教育的也還算成功,心裡有股隱隱的自豪感,一笑說:“過獎過獎。”

跟閻肇沒話找話,他說:“小肇,聽說你家幾個孩子也很優秀。”

胡小華搶過話茬說:“閻望奇什麼奧什麼數的,在咱們西平市考全市第二,閻明琅那槍法,誰看了不羨慕。”

閻軍更懂,說:“奧數吧,小肇愛人,辛苦你了,培養一個孩子可不容易。”

“還行吧。”陳美蘭說:“全靠自覺,我沒怎麼管過他們。”

“你太謙虛了,自己不辛苦,怎麼能培養得好孩子。”閻軍其實是在為自己開脫,而且想讓閻肇理解自己這些年的辛苦,又說:“當孩子出生,屬於我們的時代就過去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當初我出國,接受了娘贈予我的財產,是對不起小肇和小衛,但我也是為了孩子著想,你們能理解我吧?”

老調長談,這是他拿走母親所有的財產,還能厚著臉皮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理直氣壯的理由。

閻肇向來作事,說話,從不給人留情麵的。

當然也不會給閻軍留情麵,是而立刻問:“大哥家的孩子是孩子,我家的就不是,閻衛家的呢,也不是孩子,當時麒麟正在生病,娘要有錢,能不先給麒麟治病,要給你兒子?”分明他就是偷拿,非要說是贈予,混淆視聽。

閻軍愣了一下,才磕磕巴巴的說:“小肇,當時東西確實是娘主動給的,大哥不否認自己有點自私,但從哲學的角度來說,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彆就是愛,以及愛的傳承,而娘,她愛我,她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我,因為她希望我能有所成就,而我現在也證明了自己,大哥做到了,大哥出了本書……”

閻肇還以為,大哥半路跳下招商局的車,是有所悔悟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現在看來,他不僅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哲學成了他為自己辯解的武器。

“所以呢,娘的愛讓你連她的家底兒都變賣了,把她脖子上的玉都摘了,你給兒子們的愛呢,就是逼的麥克在軍校裡接連自殺三次?”閻肇再反問。

於父母,人生最大的失敗是什麼,就是自己養的孩子去自殺,不論他是因為什麼原因。

而幾乎沒有任何一對父母,會因此而反省自己。

相反,一旦事情發生,他們會想儘辦法的找理由,為自己開脫,就比如此刻的閻軍。

“美國軍隊有極為嚴重的種族歧視,而且尤其針對亞裔。”閻軍連忙辯解。

美國有很嚴重的種族歧視,在軍營裡,種族歧視又會被放大無數倍。

麥克回家後跟他說過,在軍校裡,教官喊他是叫娘們,□□,以及各種難聽的字眼,而且在日常訓練中,對亞裔比對黑人和白人要嚴苛得多。

閻肇隨即反駁:“可大哥您一直認為美國是天堂,既然是天堂,怎麼會有歧視?明知有歧視,你還把兒子送去,這就是你給你兒子的愛?”

閻軍夫妻是為了拿綠卡才讓麥克去考的西點,過程有多艱辛就不說了。

他也反思過很久,但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反而,他又說:“可彆的亞裔孩子熬過了那種歧視,為什麼麥克就不行,我想,他的心理疾病大概是天生的。”

所以,他非但不為拿走蘇文的東西而覺得恥。

從Jim身上,閻肇分明能看到他那種壓教育的後果,可現在事情出了,孩子九死一生,閻軍還在試圖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

“彆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怎麼就你鬨自殺了?”

“彆人家的孩子都能扛得過去,怎麼就你不行?”

這就是閻軍所持的教育理論。

閻肇剛想說話,陳美蘭的電話響了。

打電話來的是圓圓,接通電話就說:“媽媽,我小旺哥哥跑出院子啦,而且我從樓上看到了,他上了一輛公交車。”

小旺,是家裡最不服管束的孩子。

西平市天寬地廣,他去哪兒陳美蘭都不會管,畢竟那是他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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