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霽穿戴好衣衫,轉身撩起了一邊的帳幔掛到金鉤上。在床邊坐下,動作輕緩的握住了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指腹放在脈搏上,沉吟片刻才收了手。起了身,出了主屋,回了偏房洗漱。
洗漱之後,去了趟書房,約莫一刻後才出了書房,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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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都城北藥堂。
清早,老大夫從藥堂外進來,搗藥的小童道:“金大夫,沈公子小半個時辰前來了,現在樓閣上邊。”
金大夫聞言,點了點頭,吩咐:“好生看著醫館,莫要讓人靠近二樓。”
說著進了藥房,半晌後出來,上了二樓。
抓藥的小童看著金大夫上了樓後,便納悶的問身旁年長些的藥仆:“那沈公子到底是什麼人,怎每個月都來一回?”
抓藥的藥仆從□□上下來,小聲的說道:“那公子是金大夫的忘年交,應該都認識有三年了。我記得三年前另外一個坐堂的大夫誤診治死了個有些身份的人,怕被報複,連夜卷了銀子跑了。可恨的是金大夫替他背了鍋,藥堂差些被封了,就是金大夫也差些當不成大夫了,好在當時有這沈公子從中幫忙,這醫館才能繼續開著,沈大夫也才能保住名聲。”
“那與他每個月都來一回有什麼關係?”
藥仆道:“聽聞那公子博學,對學醫有些興趣,故每個月都來學些淺薄的醫術。”
金大夫踩在樓台上,未到樓閣便聞到了寧神的熏香。
二樓寬敞,除了些書籍,便是藥材都沒有,隻在閣樓中放置了一套清雅的竹製桌椅。
金大夫進了閣樓,便看到那清雅溫潤的白衣公子坐在竹椅上,一手扶著扶手,一手支著額頭閉眼假寐。
沈寒霽似有所覺,睜開了雙眸。雙目清明,儼然僅是閉眼休息。
金大夫走近,語帶恭敬的問:“公子昨晚可是又被夢魘住了?”
沈寒霽坐正了坐姿,略顯疲態的揉了揉額頭:“昨夜是回主屋歇的,正巧藥丸沒了,睡得不沉,似感覺到了臥榻之惻有人才會被夢魘住。”
金大夫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放在桌麵上,嚴肅道:“這助眠藥以曼陀羅為藥引,久用後效果會逐漸的減弱,長久夢魘,還是得從根上祛除的為好。”
沈寒霽抬眸,伸手拿過了藥瓶,繼而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紙,神色淡淡的道:“我翻閱了一些古籍,發現了有幾樣治療夢魘的方法,你看看這些可有用。”
說著,把紙遞給了金大夫。
金大夫伸手接過,打開仔細端詳了片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從紙上抬起視線看向麵前的公子:“祝由術是巫術,有無效用,我身為大夫,並不能多加揣測。但我倒是比較偏向二者,習慣了這夢魘,往後便是再夢到一樣的夢境,也會淡然。既然是因身側有人酣睡而易被夢魘住,不若先慢慢習慣身臥側有人。”
聽著金大夫的話,沈寒霽眼簾微垂,指腹摩挲著瓷瓶:“我這事,不能讓旁人知曉。”
金大夫勸道:“沈公子不妨與枕邊人仔細解釋,貴娘子應當會保密的。”
嘴角微勾了勾,抬起眼簾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我生母皆不知,你讓我與枕邊人說?”
金大夫一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勸。哪怕是他,也不知曉這公子到底夢到了什麼,以至於折磨了他多年。
目光落在麵前的貴公子身上,雖氣質溫雅清潤,可隱約透露疏離之感。且似乎不易信人,或者說對任何人都沒有信任。
沈寒霽站起了身來,看向金大夫:“不過你既說那習慣了的方法管用,我也不妨多試試。”
“還有,我拿了個藥方子過來,你讓人替我抓幾貼藥。”說著拿出了藥方遞給給金大夫。
金大夫拿過看了眼藥方,略有詫異:“風寒藥?”
沈寒霽點了點頭:“昨日內人遊船著了涼。”
昨日大夫來了,開了藥方子,沈寒霽也看了眼那方子。而早上再診脈,見溫盈好了許多,便減輕了藥量。
金大夫笑道:“看來沈公子也很是在意娘子。”
沈寒霽淡淡的笑了笑,讓人聽不出真假的回道:“她是我娘子,我不在意她,總該不能在意旁的女子吧?”
金大夫一愣,這話說得似沒錯,但總覺得有些模棱兩可。
沈寒霽轉身行至樓梯口,手扶上了樓梯憑欄時,但忽然想起了些事,腳步一頓,轉身望向金大夫:“對了,戶部尚書家的五姑娘落水昏迷後,是你去醫治的?”
金大夫點頭:“正是老夫,沈公子為何這麼問?”
沈寒霽漫不經心輕點著憑欄,淡淡道:“前些日子順手救了個差些被強盜殺害的書生,他與我說了些關於戶部尚書千金的事情,我略有好奇,便問問。”
金大夫並不隱瞞,直言道:“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了,但聽尚書大娘子說五姑娘自醒來後性子就變了,似乎沉穩懂事了許多,尚書大娘子擔心她是撞邪了。”
聞言,長眉微挑,“撞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