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霽腳步一頓,睨視了一眼身旁的溫盈,也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得清的聲音戲謔道:“我一個月便隻回兩次房,初一不回去,阿盈是打算素著我了?”
溫盈聽到這話,臉一紅,但隨即又惱得很。
什麼叫素著他了?
是她讓他一個月就回兩次房的?
雖心底惱得很,麵上卻是含羞帶怯。慢慢的,溫盈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他了。
——越來越會敷衍人了。
沈寒霽沒有多言,但也算是同意了。
*
初一那日,沈寒霽雖不回房就寢,但還是依照慣例還是與溫盈一塊用晚膳。
沈寒霽吃了些菜,微微蹙眉,停下筷子,看向:“小廚房又換廚子了?”
溫盈也夾了一筷子的菜,也吃出了一些差彆,隨即看向管事婆子,問:“怎麼回事?”
管事婆子姓何,是溫盈嫁到侯府時,主母派過來的。
說是讓幫三娘子打理院子,其實不過是盯著雲霽苑罷了。
過去的兩年,溫盈過於妥協,這婆子又因是主母安排的人,平日就多有擅作主張,都未與溫盈稟告。
沈寒霽放下了食筷,長眉微挑的看向溫盈:“你也不知?”
溫盈點頭,回道:“隻是覺得這兩日的飯菜口味有些不一樣了,但因我在喝藥,還以為是喝藥影響的。”
何婆子眼神微微閃躲了一下,垂下頭回道:“廚房先前的廚子不做了,老奴便請示了世子娘子,重新安排了廚子。”
沈寒霽沒了胃口,淡淡開口喚了聲:“帕子。”
一旁的婢女呈上來了濕帕,他拿過擦了擦嘴角,放了下來,臉色淡淡:“何時換的?”
何婆子咽了咽口水,回:“大前日換的。”
抬眸看了眼那何婆子,聲音不慍不火:“怎麼未與娘子提起?”
何婆子忐忑的道:“老奴事雜,一忙起來便忘了。”
“忘了?”沈寒霽笑了笑,反問:“那你怎就記得請示世子娘子?”
何婆子眼一閉,牙暗暗一咬,說道:“主母兩年前讓老奴幫三娘子打理院子,雲霽苑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也不能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請示娘子,所以老奴覺得這換廚子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沒有與娘子說。”
溫盈皺眉道:“三爺素來喜清淡,這裡的菜色偏鹹,你換的時候可記得那廚子還是我特意請的?我特意請的廚子,你也不過問我,便同意他辭了?辭了便辭了,可不管為何,你都要知會我一聲的,這越俎代庖,似有不當吧?”
越俎代庖這話,何婆子頓時不愛聽了,脫口便回了一句:“往常娘子可不管這麼多的,都是老奴決定的……”話一出口,似也覺得有些不對,忙改了口:“老奴的意思是說娘子有太多的事要管,老奴隻是想替娘子分擔分擔罷了,何況主母把老奴安排在這院子時,也是這麼說的。”
聲聲句句以主母來壓人,溫盈也不便再言,而是給了個眼神沈寒霽,讓他決定該管還是不該管。
沈寒霽看到了溫盈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婆子話語中隱隱有不尊重溫盈之意在,沈寒霽聽出來了。
眸色一斂,臉色也沉了一分。
“主母讓你來幫娘子,可有名言讓你越俎代庖幫娘子做決定?”聲音不疾不徐,可這話卻讓人心頭一跳。
婆子不怕溫盈,可怕這沈三爺。
跪了下來求饒:“老奴以後不敢了,三爺就看在主母的麵子上,饒過老奴這一回吧!”
沈寒霽睥睨道:“母親的麵子,並不是給你這等妄尊自大的刁奴的。明日,自回母親院子說明白,雲霽苑用不起你這樣的人。”
說罷,看向溫盈身旁的蓉兒:“明日你隨她一塊去,說清楚到底是何事,莫要她汙了娘子。”
蓉兒應了聲“是”。
再而看向溫盈:“明日辰時,讓雲霽苑所有的下人都在院中候著。”
溫盈頷首。
沈寒霽沒了胃口,起身離去,去了書房。
溫盈看著那邊跪著的婆子,再看了眼一桌子的飯菜,站起身後與蓉兒道:“你隨我去廚房打下手。三爺念書辛苦,我去下廚做些吃的送去。”
出了膳廳,隻主仆二人,蓉兒臉上的笑意便也句忍不住了,不禁又喜又驚歎地問道:“娘子,你怎知何婆子就一定會瞞著娘子請了個新廚子的?”
溫盈輕聲道:“先前她時常在我麵前說那廚子中飽私囊,偷摸拿廚房的肉菜回家,要我辭了那廚子,又道她有一個侄子做過廚子,想要舉薦,我拒絕了。若是先頭的廚子自動請辭,她便一定會讓她的侄子進府。”
“可娘子怎知曉三爺就一定能吃得出來換了廚子?”
溫盈嘴角微彎:“如我方才所言,三爺口味淡。”
上回在徐氏院子用飯的時候,他便能一下子吃出來是她做的,便說明他的味覺很是靈敏。
但到底還是擔心沈寒霽看出端倪,又該說她愛做戲了。
想了想,溫盈吩咐蓉兒:“你多拿十兩給先頭的廚子,再度囑咐他,關於我讓他主動請辭的事情,誰都不要提起。”
蓉兒點頭:“奴婢明白。”
蓉兒應了後,喜道:“那何婆子可討人厭了,在這院子,好似她才是主人一樣,這回總算是把她趕走了。”
溫盈要趕走的豈止是何婆子,她要整頓的是整個雲霽苑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