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霽向來洞悉力極強,似乎知道了溫盈所想,才斂了笑意,如實道:“有過,數日前,雲霽苑多了一個婢女,樣貌嘛……”端詳了幾眼身旁的溫盈,很是認真地比較道:“與你比起來,差了許多,她彆有用心用了與你一樣的香粉,端來糖水弄濕了我的衣裳,我便把她發賣了。”
溫盈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迷茫:“就這?”
沈寒霽略一挑眉:“不然,阿盈以為如何?”
溫盈斟酌道:“難道就沒有更加過分一些的舉動?”
她以為,太後派去的人,總該是有些手段的。可這手段,怎麼連她這幾日聽那些貴婦說起的爬床丫頭,其使的手段都不如?
可又覺得不對,沈寒霽又非是那等普通好色的男人,可能就是有女子在他跟前褪光衣物,他或許都能不動如山。所以那女子才會采取這般迂回的法子,讓他加深其影響,再在餘下的兩個多月慢慢地撩撥之?
隻是她沒想到,沈寒霽竟然如此的狠絕,連半點機會都沒給她。
“你怎會問我這些事情?”他微微眯起了眼眸,複而揣測道:“還是說,太後與你說了什麼?”
溫盈收回目光,四下環顧了一周。沒有發現旁人,才點了點頭,輕聲說:“她與我說,李清寧自儘了,夫君應當也早知道了吧?”
沈寒霽伸出手,把她的手拉了過來,握在掌心之中。
“莫要擔憂,無事。”說著話的時候捏了捏她柔軟的手,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眸色逐漸深沉,無比幽深地道:“也不要聽信太後的話。莫要聽她說,隻要你與我和離,便會護你,她的話不可信。”
溫盈抬起頭,驚愕地看向他:“你連這都知曉?”
沈寒霽收斂了黑沉的眸色,開玩笑地反問:“你夫君是怎樣的人,你不了解?”
“太後什麼心思,我也知曉,我若沒猜錯的話,那婢女也是太後安排在侯府的,其目的昭然若揭。”
溫盈聽了沈寒霽的話,低頭垂眸,微微沉思太後還會用什麼樣的法子來對付沈寒霽。
這時,身側挨肩而坐的沈寒霽幽幽的喊了聲“阿盈。”
“嗯?”溫盈抬起頭。
沈寒霽麵色溫溫潤潤,抬起手,指尖落在溫盈的臉頰上。溫柔地把她額前了一小綹發絲撥到了她的而後,溫聲道:“莫要有和離的念頭,我不會允的。”
有一瞬間,溫盈莫名感覺到背脊拂來絲絲寒涼,隨而又聽他說:“今後,予你尊貴的位置,後宅也不會添任何侍妾,你想開鋪子便開鋪子,你想清閒便清閒,可好?”
溫盈總覺得她這個時候若說一句她有過權衡和離和他繼續在一塊的念頭,隻怕沈寒霽會極其不高興。
他大概真的有幾分喜歡她了。
但感情本就是最不可靠的事情,溫盈也沒有多深入探究他的喜歡到底有多深。
隻依偎進了他的懷中,維持著夫妻間的溫情,溫聲道:“太後問過我是否要和離,我沒應。她便與我打賭,若是這三個月內,你不會被美色所惑,後宅也不會添人。我贏了,她便允諾我,往後若是裕王夫婦為難我時,她會幫我。”
沈寒霽擁住溫盈,聽到她說的這些話,嘴角的弧度才微微上揚。
“我有過想寫信提醒夫君的想法,可想來太後定然會暗中派人截斷我送的信,再一一的篩選無關緊要的信送回去,也就沒寫了,我信夫君,所以便應下了太後的賭約。”
沈寒霽淡然道:“這個賭,賭也罷不賭也罷,太後的話,不用放進心底。”
溫盈“嗯”了一聲。
夫妻二人相擁了半晌,沈寒霽才在她耳邊,用二人才能聽得清的音量與她道:“此番前來,我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若無意外,在太子回金都前一日,那些刺客便會前來。”
“萬全之策,可是有把握不造成任何的損傷?”此事之重,溫盈也嚴謹了起來,聲音很低。
沈寒霽點頭:“也可這麼說,但準確的來說……”笑了笑,慢悠悠的道:“我會在這裡,徹底斷了劉家女與太子之間會生出的任何聯係。”
夢中的話本內容,太子一開始並不知道劉家女做過哪些事,也不知她的為人。
後來在金月庵,劉家女陰差陽錯的救下了太子,又或者本是來殺她的,但卻讓太子誤以為是劉家女為他擋住了一箭,所以這劉家女在太子的眼中便像是美化過了一樣。
至於顧芙華的處境究竟如何,雖未多說,但話本中讓劉家女正當的當上太子妃,便說她早有不想當太子妃的想法了,後來太子便允了她,至於顧芙華究竟有沒有後悔,萬字左右的話本,又怎麼可能交代得很清楚?
隻是後來,有一句話便定了顧芙華的命運。
——東疆王族心悅劉語馨,原想求其為妃,但奈何已成太子妃。無奈之下,隻求先前幾乎欽定的太子妃顧家女為妃,避其留在金都加害心上人。
至於劉語馨在其中有沒有暗示過東疆王族,誰又能知道呢?
宮宴的時候,沈寒霽引導劉家女撞破太子與顧家女相談,不管談什麼,她又會聽到些什麼,都無所謂。但隻要她被太子發現,便會落下個竊聽的不好印象。
其次,把她所作所為,如閒談一般在太子跟前提起,印象可謂跌落到穀底。
最後——
“此次,我已安排好你表兄堂兄二人,他們會全程加以戒備,若有意外,一人保護太子,一人觀察劉家女,所以她不會受傷,更不可能出現她救下儲君的功。”
方才溫盈覺得眼熟的二人,可不正是溫霆和靳琛麼。
溫盈不免笑道:“夫君與堂兄他們,怎能偽裝得其他人都看不出來呢?不對,除卻你之外,她們都沒有見過我堂兄和表兄。”想了想,又說:“方才蓉兒和柯月一點也不意外,你們肯定是在我們一到營地便串通好了的。”
沈寒霽有心躲避,低著頭,帶著兜鍪,樣貌遮擋得七七八八。便覺得有幾分熟悉,可那些貴女們和溫盈又怎會盯著一個侍衛看?所以才不會被發現。
柯月和蓉兒沒有一點意外,顯然是事先知道了。
沈寒霽笑而不語,算是承認了。
話又說回來,溫盈再而低聲確認地問:“當真能斷了太子與劉家女的聯係?”
她喜歡顧芙華。顧芙華給人的感覺很是正派,而且溫盈感覺得出來她是喜歡太子的,說起太子的時候,顧芙華臉上都是笑意。
至於為什麼會有不想做太子妃的念頭,或許是有理由的。
而且即便就是有過這念頭,可在劉語馨與書生私奔的那一世中,後來的顧芙華與太子也還是帝後恩愛,琴瑟和鳴的呢。
“嗯”沈寒霽輕點了點頭:“此事我有安排,屆時你便留在營地,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你的葵水也就在這兩日了,留下休息,理由也是正當的。”
溫盈的臉色稍稍一紅,他記得這日子做什麼,還不如不記得呢!
夫妻二人在林子中敘了許久,直到小半個時辰後,溫盈才騎上了小母駒,他牽著韁繩從林中走了出來,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溫盈有些臉紅,他們夫妻去了許久,在旁人看來,估摸著是去做了些羞恥的事情。
雖然隻是親吻,但溫盈也是羞澀難當。回來的時候才整理好心緒。
佯裝淡定的下了馬,朝著溫霆和靳琛分彆喊了一聲“堂兄,表兄。”
幾人不大方便交流,所以也是簡單的應了,隨後繼而偽裝成普通的大內侍衛。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大家夥都又聚集在了一塊,隨而一同回了營地。
*
金都城。
入了夜,有一輛馬車駛進了煙花柳巷,在一間青樓前停了馬車,隨而從馬車裡邊出來了一個低著頭,披著黑色披風,帶著兜帽的男人。
男人進來後,身旁的隨從與老鴇說了幾句話,老鴇便讓人把他們領上了二樓的房間。
房門打開,裡邊已經坐了一個男人,見到帶著帷帽的人,男人站了起來。
待門關上了之後,男人朝著剛剛進來的人拱手作揖,恭敬道:“在下見過裕王殿下。”
身穿著披風的男人把兜帽取下,赫然是裕王。
裕王淡淡一笑,道:“肖鎮長無須多禮,請坐。”
二人相繼坐下,隨後肖鎮長說道:“此次要見殿下,有兩件事。一是最近頻頻有錦衣衛和大理寺的人出入碼頭鎮調查,恐怕打造兵器的事情得暫且擱置,不然容易被發現。”
裕王聞言,眸色微沉,一巴掌拍在了桌麵上,極為惱怒道:“若非永寧侯府的那小子,銀子和兵器早已得手,也嫁禍到了水寇的身上,何至於錦衣衛和大理寺的人頻頻來碼頭鎮調查!”
肖鎮長道:“我們隱藏得緊,沒人會瞧出端倪的,隻是現在有一事,恐怕有些棘手。”
裕王皺眉看向他,問:“何事?”
肖鎮長道:“我底下有一個在金都的眼線,他生母本是東疆人,我以此來要挾他聽命於我,這事裕王殿下也是知道的。”
裕王點頭:“這事本王知道。”
不僅知道,那眼線是誰他也知道,平日裡,都是那眼線暗中上供銀錢來支撐兵器打造的費用。
可謂是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
“他如何了?”
肖鎮長遲疑了一下才道:“他生母是東疆人的事本極其隱蔽,沒人知曉,可不知為何那戶部尚書的第五個女兒竟然也知道了這事,且反過來威脅我那眼線做事。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姑娘,竟然會知道如此秘辛,著實詭異得很。”
裕王的臉色頓時一沉,有殺意浮現。
肖鎮長繼而道:“在下不敢確定她到底都知道些什麼,但若是那人的身份曝光了,沒了銀子是其一,其二是怕會牽連到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