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馬車後四目相對,劉語馨有些不自在。
那日沈寒霽離開後,父親與她說了那東疆三王子心悅自己的事情,讓她來這喬遷宴的意思也說得很明白了。今日雖然早已經知曉在此處會見到,但這一刻心裡邊還是很複雜的。
遠嫁東疆,就意味著要離開大啟,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一輩子,估摸這餘生想要再見親人,難上加難。而那裡也不知道有怎麼樣的危險在等著她,讓她如何能笑得出來。
可若不去,那麼在大啟也將沒有她的容身之所,而且還會連累了父兄,如此隻有應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對東疆三王子盈盈一欠身後,便低著頭,一同走進沈府。
“先前劉姑娘在天香樓替我解圍一事,著實感謝。”拓跋烈壓低聲音道。
劉語馨輕聲回:“舉手之勞而已,三王子不必掛懷。”
二人進了沈府,有旁人在,也不再說話,溫盈方好前來,與劉家女假客套了兩句,隨而道:“芙華與公主殿下已經在廳中了,劉五姑娘這邊請。”
劉語馨隨著溫盈走過抄手遊廊,抬起目光悄悄的看了眼溫盈,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她不否認,她當初有過真心想幫這溫氏躲開那早死的命數。可隨著接觸,不知為何,越發不喜歡這溫氏。可現在回想起來,她那時是站在施恩著的位置上看待溫氏的,而非是想著給沈三郎報恩。
越到後邊,她便為自己不救溫氏而尋借口。
她怪溫氏不識好歹,她明明是帶著好意來接近,她卻是兩次三番的不給自己好臉,所以就歇了要改變她早死的想法,轉而尋到沈三郎那處,希望她的報恩,能讓他早日升到那個高位。
可其實,她自上輩子被那樣一個如謫仙一樣的人救過之後,心裡頭就已經念念不忘了。報恩也是有私心的。
而曾經的私心,情愫與嫉妒,與現在她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溫盈看了眼身邊的劉家女,見她眉頭緊蹙,臉色不大好的模樣,問:“劉五姑娘可是不舒服?”
那日與沈寒霽在屋頂上看了那一場煙火,溫盈是徹底放下了那些被夢境和熏香所帶來的痛苦,那些與夢中自己情感感同身受過的痛苦。
而這輩子,她與劉家女無仇無怨,往後頂多便是個認識卻不熟的人,不必弄得像是有苦大仇深那般。
平常心對待就好。
劉語馨因溫盈忽然喊了她而回過了神,然後輕搖了搖頭:“無事,隻是想了些旁的。”
溫盈笑了笑,而後道:“若有不適,便與我直言。”
劉語馨輕應了一聲“嗯”。
她察覺到了這溫氏的態度變了,也不知是因何。她現在回想起來,若是溫氏也是與她一樣的,定然在上輩子聽說過她與窮書生私奔的事情,也難怪溫氏一直不待見她。
思及到此,她便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所以在宴席之上,幾乎都是少說話多吃菜。
宴席過後,便讓大家到院中走走,同時也是讓那劉家女與東疆三王子私下說些話。
夜深了,賓客才相繼離去。
而聽送客離開的人說,那東疆三王子是笑著離開的。顯然,那劉語馨的答案對拓跋烈來說,很是滿意。
沈寒霽被同僚和堂兄他們灌了許多酒,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虛浮不穩,需得人扶著。
溫盈讓人端來了熱水,再而把人都遣了出去。
溫盈洗了熱帕子過來,給他擦臉,問道:“夫君方才送走那東疆三王子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沈寒霽對著溫盈一笑,拉住了她的手,暗暗的把她拉到自己的懷中,用臉蹭了蹭她的額頭,聲聲溫柔繾綣的呢喃著“阿盈。”
溫盈愣住,征愣一下後,才從他這似撒嬌一般的動作回過神來,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依靠著床頭的沈寒霽閉上了眼眸,呼吸微緩。
他難能睡著,溫盈便動作輕緩的把他扶放到了床上,脫去鞋子,蓋上了棉被。
許是累到了極致,酒水一麻痹,便片刻就睡著了
溫盈看了眼他,歎了一口氣。
但凡裕王和李清寧還能為非作歹,他便不能掉以輕心。若他日他真的要送嫁到東疆,那裕王和李清寧還沒有伏法,想必他也不放心她一人在金都。
但時間大概非常緊迫,自然不可能在那麼短時日就解決掉這二人。
而搬了新宅後不過幾日,聖上就下了旨封劉尚書之女劉語馨為欣寧公主,再下了賜婚得聖旨。
——和親東疆,嫁與東疆三王子拓跋烈。
而婚期在五月初。
若是婚期在五月初的話,那麼便是說明送嫁的行伍得在三月中旬就得出發去東疆了。
如今是元月底,而離三月中旬已經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時間緊迫,所以送嫁的人也早早確定了下來。
其中便有沈寒霽,沈寒霽依舊是大理寺司直,但官升一品,同時身兼禮部郎中,出使東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