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個孩子清洗乾淨,徐寒梅又特意多炒了一個菜,全家人一起吃了飯。
飯後,時間還早。可薑老太太還是是將三個孩子全都攆到了床上睡覺。
隻留下薑曉菱和她還有兒媳婦一起重新回堂屋坐下。
老太太將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對兒媳還有孫女說道:“這是寧寧他們帶過來的,你們也看看吧。”
聽了奶奶這話,薑曉菱和母親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明白,這就是小姑托孤的遺書了。
她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將信拿過來,和母親一起看了起來。
在信裡,小姑說她當年被土匪抓到山上,幾次尋死不成,二當家的看她可憐,就把她給救了。
然後兩個人一起藏到了深山裡。
也虧得他們命好,逃出去沒有多久,縣裡的剿匪大隊就上了山,把那個土匪窩全給殲滅了。
至此後,他們兩口子就在深山的寨子裡安了家。
本以為可以就這麼過一生的,可沒想到終究還是被人給認出了。
原來,她嫁的那個男人在加入土匪之前是**的軍官,後來是在抗日的時候受了傷,滯留在山裡養傷的時候被土匪發現,迫不得已才進了匪窩。
而現在,寨子裡來了插隊的知青,其中有人是從他老家那裡來的,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並且還向縣裡寫了告發信,說他是**當年撤退時,滯留在國內的特-務。
那知青以為自己這樣做是立了大功,洋洋得意之下喝了幾口酒就在借住的人家炫耀。
卻不知道,小姑兩口子在寨子裡十幾年,本本分分,人緣相當的好。
知青的酒還沒醒,那邊姑姑兩口子就已經被人報了信。
小姑在信裡說,其實對於這一天的到來,他們是有準備的。
畢竟他們並沒有與世隔絕,現在外麵是個什麼情況,他們也知道。
男人的身份,永遠如一塊巨石般懸在他們頭頂。
這麼些年,提心吊膽的,躲也躲累了。
他們知道,知青的信一發出去,他們再無任何翻轉的機會。
所以決定放棄。
隻希望在發現他們死了之後,那些人能不再追究,能夠給孩子們留一條活路。
小姑解釋說, 這麼多年一直不敢和家裡聯係,就是怕萬一有一天身份被揭穿,給家裡添麻煩。請媽媽一定要原諒他們。
最後,小姑還寫道,他們在臨死之前會留一份和子女還有家裡脫離關係的證明,但求母親能夠幫他們保住這點血脈。
這封信的後麵還附了一張紙,上麵是倆孩子父族的族譜,以及他們的大名:鳳佑寧,鳳筱美。
看完這封信,薑曉菱和媽媽兩個人很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小姑信字裡行間中所透露出的那種絕望和祈求,讓她們喘不過氣來。
徐寒梅的眼淚完全控製不住,不要錢般嘩嘩的往外流,薑曉菱也被憋得心口一陣陣發疼。
她終於明白上輩子倆孩子被抓走,奶奶為什麼會因為沒有將他們追回來而心梗突發去世了。
父母頭上掛著土匪,叛徒,特-務這一連串的帽子,孩子被帶走那還能有好?
更何況這時候的寧寧和美美才五歲!
女兒臨死之前將兒女托付給自己,卻最終沒能保住……奶奶也確實沒法活了。
就在薑曉菱終於想通了一切而陷入後怕的時候,薑老太太則已經緩和過來了情緒。
她用手絹擦了擦眼睛,慢慢的收回了信,細心的疊好重新放入口袋。
這才對她們說道:“這信看過也就算了,不要和任何人說。倆孩子你們不用管。有我這個外婆活一天,就不會虧了他們。”
說罷,她轉頭看向徐寒梅:“明天你們把東西收拾收拾,做好準備。後天早上我會寫一封信給你帶給立南,放心吧,必不會讓你因為這點兒事落埋怨。”
“媽,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把你和孩子們留下我不放心。”
徐寒梅望著婆婆:“不是立南埋不埋怨的事兒,你們老的老,小的小,我們走了,你們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啊?”
看出兒媳說的是真心話,薑老太太的眼中帶出了一抹欣慰。
嘴上卻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沒了你們我就不能活了?當年還不是我一個人帶大了他們兄妹倆?
怎麼了,覺得我現在老了,看不上了?不是我說,有沒有你們,我也能把這倆孩子拉巴大!放心走吧。”
“一起走。”
薑曉菱看向奶奶:“都彆爭了,奶,你和寧寧,美美都和我們一起走。”
她原本就做好了打算,姑姑的信更讓她堅定了信心。
看奶奶還要再說什麼,薑曉菱衝她擺了擺手。
“奶,這事彆爭。你和我媽平時出門少,現在外麵是個什麼情況你們都不了解。不是我嚇唬你,如果我們走了,表弟表妹你保不住。”
一句話說地薑老太太瞬間變了臉色。
“你什麼意思?”
“我還能有什麼意思?”
薑曉菱用手指了指老太太放信的口袋,無奈的說:“姑姑姑父兩個人都保不住他們,難道你以為你一個老太太就能保住?
現在外麵天天鬨得多厲害,你們就算是沒見過也應該聽說點吧?
天天查成分,查外來人口。
都是一個鎮子生活了幾十年的,咱家什麼情況,街坊四鄰誰不知道?
我們留下你自己走了,然後家裡忽然多出來兩個孩子,你就能保證沒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