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懵, 該乾的事兒還是得去乾。
而且薑曉菱在信裡也說得很清楚,他們將要在後天晚上舉行儀式,讓兒子媳婦最晚也得在明天晚上把東西給她備齊。
因為她還得想辦法把東西從倉庫裡拿出來。
想明白之後, 夫妻倆才意識到,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這下子, 玩電腦的也不玩了, 看電視的也不看了, 邵國慶和徐惠萍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以最短的時間換好了衣服,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此刻邵國慶最慶幸的是,兒子邵洋還算懂事,說自己是學生, 平時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機會開車, 所以上次返校的時候, 把車鑰匙留在了家裡。
不然他們倆這會兒還得先去大學城找兒子拿鑰匙!
寧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沒個車出去大采購, 那也是麻煩事兒。
直到坐在了車上,啟動了車子,邵國慶還一臉的懵逼。
他望向自己的妻子:“咱們現在去哪兒?”
徐惠萍其實這會兒腦子裡還咣當咣當呢,可她知道, 這會兒能指望的就隻有自己了。
她想了想, 說:“要不,去宜家?”
那兒的東西全, 婆婆要的, 應該能一次買個大概齊吧?
邵國慶點了點頭。
可是,就在他啟動車子,準備出發的時候,徐惠萍又改了主意。
“不行, 宜家不行!”
邵國慶沒吱聲,轉頭看了看她。
對於買東西這方麵,邵國慶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很不在行。
所以今天出門,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就是來當車夫和搬運工的。
其他,一切聽妻子安排。
果然,徐惠萍直接換了地方:“去城鄉結合處那個大型批發市場吧。”
邵國慶皺了皺眉。
徐惠萍立刻瞪回丈夫:“你以為我是想省錢,不給爸爸媽媽買好的東西?我倒想買好的,關鍵是好的能寄過去嗎?
咱們買什麼,那個見鬼的黑匣子都會折中一下。
再好的也會讓它給換成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就好像我上次專門給婆婆買了適合小姑娘用的麵霜,結果婆婆說什麼?謝謝惠萍給我買的蛤蜊油!
我……
那我還不如直接買蛤蜊油寄過去,這樣至少我還能看見實物,給把把關,看看質量怎麼樣呢!”
邵國慶聽了這話,也深以為然。
他即便沒怎麼出去買過東西,可宜家也陪妻子去逛過很多次,家裡的好些小物件也都是從那裡添置的。
他現在想想,也覺得那裡的東西,在構思,設計方麵絕對超過了實用性。
特彆是那些鍋鍋鏟鏟,真送過去,還不知道又給變成了什麼樣!
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去批發市場,好好的給爸媽買口大鐵鍋!
對了,也不知道現在農村還有沒有人偷偷燒煤?
要是有的話,看能不能給家裡添個小蜂窩煤爐。
邵國慶可是到現在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和他一人搬一個小板凳,圍坐在爐子前吃煮白菜時候的情景。
雖然隻是簡單的白菜蘸醬油,可對他來說,卻是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在寧林城鄉結合部的那個批發市場,可以說是全省最大的批發市場了。
它麵對的消費群體可不僅僅是寧林市的周邊,而是輻射到了整個省。
甚至因為貨品齊全,種類繁多,還有外省的人過來批發東西回去賣。
兩個人到的時間有點晚,都已經半下午了,那些批發商們早已經采購完畢離開,此刻整個市場看上去人並不多,好多商家都隻有一個人守著鋪位,坐在那兒打瞌睡。
可這對於邵國慶他們兩口子來說正好。
他們那老胳膊老腿兒的,也爭不過那些年輕人。
這樣正方便他們慢慢的看,慢慢的尋找合適的東西。
很快,他們就在一個賣日雜的店鋪跟前停下了腳步。
邵國慶一眼就看上了那個店鋪門口摞著的那一摞大鐵鍋。
“這個多少錢?”他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個中型的,問道。
“八十。”正在裡麵打瞌睡的男人隻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就隨手說道。
這價格兩口子都覺得還行。畢竟在城裡,超市中隨便買一口鐵鍋也都得上百塊。
而邵國慶更看中它的,是覺得它和自己小時候家裡用的那口鍋簡直一模一樣!
這讓他忽然找到了感覺——那種給自己家添置東西的喜悅感。
要知道他小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大采購。
那時,也就過年的時候,媽媽才會帶著他,拿著籃子出門大肆采買一番。
可買來買去,那籃子就從來沒有裝滿過。
徐惠萍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就看一口鍋的功夫,她丈夫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
不僅站在了她前麵,主動跑到店裡去一樣一樣的挑選,甚至還笨拙的試圖和店主講價!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家裡每次買東西,這老家夥都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這是……
因為反應過來是在幫自己爹挑選家當?
嗬嗬!徐惠萍冷笑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主動站在一邊讓賢,看著那個老家夥自己挑選。
可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沒法忍!
“哎,你拿個擦絲器乾什麼?那東西媽那裡能寄的過去嘛?!”
邵國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店主先笑嘻嘻的回答:“寄的了,寄的了,這個不是管製刀具,往哪兒寄都寄的了。”
雖然他也不明白一個擦絲器,哪裡會沒得賣,還需要特意寄個快遞?可並不妨礙他招攬生意。
徐惠萍也不跟他多說,乾脆自己走進了店裡,直接從丈夫的手裡拿過那個擦絲器給放回了原處。
然後站在他身邊,一眼不錯的盯著他,以防止他再亂拿。
倒也不是怕浪費錢,關鍵是真寄不過去。
那個黑匣子一點都不知道變通。
很多它不知道怎麼換的東西,它會毫不留情的給退回來。
之前買的那些倒好說,真退回來了,大不了自己家就用了。
這地方買的什麼爐子,痰盂的,要真退回來了,自己可怎麼辦啊?!
這個店的店麵不大,可那些款式比較老舊的貨物還真不少。
邵國慶兩口子一次性在這裡買了鍋,鏟,刀,還有一大堆各種飯碗,還有瓶瓶罐罐。
那些碗還有放調料的罐子都是粗瓷的,不知道是不是店主從哪裡倒騰來的老庫存,反正全都散發著濃烈的年代感。
徐惠萍很懷疑,這玩意兒除了他們倆究竟還會不會有彆的人買?
反正,從那老板咧得合不攏的嘴就能夠看得出,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些東西還能賣得出去?
甚至最後主動提出要送給他們一個小石磨。
那石磨大概也就一個小麵盆那麼大,上下兩層,帶一個木把手。
看上去倒也小巧精致。
隻是這一個估計是賣剩下的,被老板嫌棄的丟在了最角落裡,上麵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他應該也是嫌占地方,就主動提出了要送給他們兩口子,徐惠萍當然很高興的就答應了。
又逛了一個類似的店,買了案板,擀麵杖,搗蒜的蒜臼,徐惠萍手裡清單上關於廚房的項目就算是買完了。
此時她手裡拿的清單可不是薑曉菱之前提供的那一份,這是她在車上坐著的時候,自己琢磨著寫的。
同樣身為一名家庭主婦,她的日子可比徐寒梅她們過得精細多了,那單子自然也比她們之前提供的要長上很多。
即便婆婆在信上一再說要按照單子買,彆買多。可身為一個兒媳婦,哪兒能真的照做?
該變通的時候還是要懂得變通的。
更何況,有幾個兒媳婦能有機會給公婆買結婚用品的?
一想到這兒,徐惠萍是又好笑又有點忍不住的興奮。
那種興奮還無處訴說,隻能全部付諸於買買買的行動中去。
買完了廚房用品,自然就要去逛布匹市場了。
要是按照徐惠萍的意思,還是想買成衣。
可是看了一圈,她自己先就放棄了,實在是這市場裡的那些成衣,實在是看不上眼。
可其實布匹市場現在想要找到特彆合適的布也挺難的。現在是夏季,大部分的店裡賣的都是真絲,仿真絲等等輕薄,適合夏天用的布料。
而這些,那個時代肯定是沒有的。
而徐惠萍又不想通過黑匣子去換,在她的感覺裡,那東西就是個機器,絲毫沒有任何審美。
它換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合心意?
於是她開始一家一家的挨著逛。
雖然這個市場因為改建現在已經變成了室內的,而且還用上了空調,可這麼大,一家家逛下來那也是個體力活。
邵國慶很快就有點吃不消了。
可一想到這是給他親爸親媽買衣服,再累他也咬著牙撐著,一聲不吭。
但徐惠萍看到他這個樣子卻不樂意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更何況這人還是生了一場大病,還在恢複期。
徐惠萍找到了一個賣冷飲的店,買了一瓶礦泉水,然後非把邵國慶給按在那裡。
“你就在這裡待著,我去找。找到合適的我給你打電話,你再過去看。”
“不用,我跟著你。不然這裡這麼大,你待會兒不知道轉到哪兒去了,我還不方便找。”
“有什麼不方便的?家家都有門牌號,你按照門牌找不就行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冷飲店旁邊的店鋪裡有一個人推了一個掛滿了衣服的移動衣架走了出來。
架子上掛了好些女式襯衣。架子上還夾了一張醒目的白紙,上麵寫著:“四十一件,一百塊錢三件。”
能夠看得出這家店在調整經營項目,由成衣改成布匹,所以在清理庫存。
徐惠萍原本沒有注意,但無意間瞥了一眼,卻被一件粉紅色的襯衣給吸引住了。
那襯衣是最簡單的小圓領,全棉的,款式普通,卻在領子還有袖口的位置各繡了幾朵同色的細碎小花。看上去頗有幾分低調的彆致。
徐惠萍也不和丈夫爭執了,走過去拿起一件細看。
老板看到有客人,在店裡麵熱情的喊了一聲:“隨便看!好幾種顏色,多買多劃算。”
徐惠萍越看越滿意,於是問道:“還有什麼顏色?”
那老板一看她誠心要買,頓時來了精神,蹲在地上一陣亂翻,然後在他那放存貨的小地櫃裡,愣是一下子翻出了十幾件款式差不多的遞給徐惠萍讓她慢慢挑選。
徐惠萍從中又挑了一件與粉紅色一樣款式的圓領白襯衣,一件深藍色的短袖襯衣,然後還從中挑出來了一條卡其色的細棉布休閒褲。
這下,婆婆的衣服算是買齊了。
原本徐惠萍以為,公公的衣服應該會比較好買,畢竟男人的衣服,一百年也不會變,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
可真逛下來才知道,光一個麵料就把難度無限的增大了。
這年頭哪裡還能買的最古老的那種粗布襯衣啊?!
沒辦法,她隻得再次選擇買布直接在店裡做。
好在之前給婆婆做衣服的時候,徐惠萍已經找到了一家專營手工土布的店鋪,隻要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去選好,然後把尺寸告訴店家,再交一個加急的費用,應該不會耽誤明天晚上的取件。
……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當兩個人拿著大包小包走出市場的時候,夜幕早已經降臨。
直到這時,兩個人才發現自己走得腿軟腳軟,腳底板都生疼生疼。
-
徐海成是睡醒了才知道表妹要下鄉這件事的,早上薑曉菱走的時候壓根沒有想起來通知他。
結果等他急火火的跑回了家,得到的通知卻是表妹不是要下鄉,而是要結婚了!
一時間,他很有點反應不過來。
待看了姑姑特意拿出來跟他顯擺的結婚證之後,徐海成二話不說撒丫子就往站裡跑,將這事告訴了謝強。
謝強聽後也是愣了好半天,明顯也是沒有想到事情最後的發展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待想明白了,自己先悶著頭嘿嘿笑了一會兒,笑罷才想起來對徐海成說了一句:“你再回去一趟和你姑姑說,就說我說的,給曉菱放三天婚假。讓她什麼也彆想,就在家準備結婚的事兒。一定要把那儀式搞得排排場場的!”
徐海成連忙“哎”了一聲。
可“哎”完之後,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謝強奇怪的看向他:“你站這兒乾啥?還不趕緊去?!”
徐海成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站長,我能先預支點工資嗎?”
謝強一過腦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問:“要多少?”
看出有戲,徐海成立刻露出了一個笑臉,連忙說:“五塊!我自己手裡還有點,站長,我借五塊就夠了。”
徐海成自從進了廢品站,一個月也是和薑曉菱還有張巧一樣,拿十八塊五毛錢的工資。
可他是個有良心的,隻要發了錢,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給老家的奶奶寄十塊錢回去。不管老人要不要。
加上他現在又住在站裡,也不可能天天回薑家吃喝,所以,剩下的八塊五毛錢,也就剛剛維持個基本生活。
謝強看了看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而是轉身就走。
隻是還在徐海成錯愕的時候,他就從住的那個宿舍裡拿了五塊錢過來,交給了他。
“我個人借你的,什麼時候有了,什麼時候還。”
“謝謝哥!”徐海成感激的接過錢,卻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而是指了指那個放雜物的倉庫:“強子哥,咱前幾天收的那幾個門板能賣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