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剛睡醒, 還沒有緩過神兒來,又讓小河喊了這麼一嗓子,薑曉菱隻覺得心砰砰亂跳, 愣是半天都沒能從床上坐起來。
她用手撫住胸口,正想先應一聲, 然後就聽到外麵傳來了奶奶的嗬斥聲, 好像還一巴掌拍到了小河的身上,緊接著就是小河的呼痛聲。
薑曉菱沒有理會, 直到自己的那股子勁兒過去了, 才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走過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奶奶一隻手擰著弟弟的耳朵,正在那兒罵人。
這可是新鮮事兒。
要知道,平時奶奶寶貝這個孫子可是寶貝的很,比對薑曉菱還更勝一籌。
那真的是連個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一下。
此時居然舍得打他了?
看得薑曉菱一陣好笑。
不待她說話,薑老太太先看到了她。
“曉菱你回去休息,要是不想睡了就回家裡吃飯, 飯菜都還給你備著呢。你彆理小河, 這就是個不懂事的。”
說完,還不解氣的又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孫子的腦門上戳了戳。
“你個分不清楚輕重的,你姐姐肚子裡有小寶寶呢!你嚷嚷什麼?後院那麼多人, 你喊誰不行,你回來喊你姐姐去救火?!
她大著個肚子, 那是能救火的人?!
真的是, 你這腦子怎麼長的?你要是衝撞了我的重孫孫,看我不讓你爸爸使勁打你!”
薑曉菱:“……”
合著這是有了重孫,就不要親孫了。看來如今小河在家裡的地位已經不複從前了。
被奶奶這麼在門棟裡揪著耳朵罵, 小河顯然是又羞又氣又委屈。
他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嘴裡一個勁兒的嚷嚷:“我沒有!我不是讓我姐去救火!”
他身後那倆跟屁蟲麵對著奶奶這副麵孔,顯然也很害怕。
可看哥哥被這麼冤枉,還是很講義氣的在出聲幫忙,全都圍著老太太一疊聲的辯白:“沒有,哥哥沒有。”
結果越幫越亂,彆說薑老太太了,薑曉菱站在一邊聽了半天都愣是沒聽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行了,奶奶,你快放了小河吧。在家門口,這不是讓鄰居看笑話嘛。”
薑曉菱走過去將奶奶勸開,然後才轉頭看向三個弟妹:“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把房子給點了?”
她聽了這麼一會兒,彆的沒聽懂,卻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大事。
真著火了,哪兒還用小河來喊?估計院兒裡的人早就全都出動了。
聽了孫女的話,薑老太太終於鬆開了孫子,這才想起自己過來是有事情的。
她趕緊把手裡拿著的一個小布袋遞給了薑曉菱:“你楊華姐送來的葡萄,說是她家種的,讓你嘗嘗。”
薑曉菱接過葡萄放進屋裡,然後將奶奶勸了回去。
不管老太太怎麼說,她還是不放心,看奶奶進了屋就連忙給仨孩子使了個眼色,一起去了後院楊工他們家。
今天是工作日,院裡的人們基本上都去上班了。樓棟裡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著火的痕跡。
可一上到二樓,情況就不一樣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衝著四個人撲麵而來。
薑曉菱這才意識到,弟妹們沒有胡亂說話,這是真著火了。
她連忙加快了腳步。
一拐過樓梯口,薑曉菱就看到王玉在拿著一個掃帚由楊家在往外麵掃水。
看到她,王玉連忙停下動作,很是驚訝的喊了一聲:“曉菱姐。”
“哎。”
薑曉菱剛回應了一聲,就見她們的媽媽翟文英從楊家快步走了出來。
翟文英看到薑曉菱也嚇了一跳,連忙下了幾節台階一把扶住了她。
嘴裡埋怨道:“你大著個肚子跑過來乾什麼?你看這一地的水,再滑著。”
說完,硬是扶著她的胳膊一起上了樓。
雖然現在兩家關係不錯,可讓一個長輩這麼扶著,薑曉菱還是有點彆扭。
所以進了門之後,她趕緊朝著站在廚房門口,臉上又是煤灰,又是眼淚,糊得像個小花貓的楊銘走了過去。
她沒有急著問話,而是拿出手絹幫楊銘擦了擦臉。
又以口袋做掩飾,從倉庫裡拿出了一塊薄荷豆沙糕塞到了楊銘身邊,明顯快要被嚇傻了的阿五豆手裡。
溫和的對他說:“豆豆,跟小河哥哥去樓下玩一會兒,不怕,家裡沒事了。”
然後對小河使了個眼色。
小河趕緊過來拉阿五豆的手。
小家夥抬眼看了看姐姐,眼神裡還帶著沒有退卻的恐懼。
楊銘咬了咬下唇,看了看薑曉菱,遲疑的點了點頭。
小河還有寧寧美美帶著阿五豆一起下去了,屋子裡頓時顯得空了很多。薑曉菱這才有機會詢問了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因為現在是暑假時間,楊銘還有弟弟都沒有上學,所以早上就睡了一個懶覺。
他們的爸媽楊工和鬱工本來就工作繁忙,自然不可能在家裡等著他們起來再給他們做飯。
鬱工早上臨走的時候把早飯做好放在了廚房的灶台上,可等倆孩子起來後,那粥早就冷得都結塊了。
餅子也硬邦邦的。
阿五豆不願意吃冷飯,非鬨著姐姐給他熱一熱。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房子裡的爐子本來就沒有盤好,還是他們一家人對於家事都不太在行。
鬱工早上走的時候明明把爐子封好了,可等楊銘過來的時候,那爐子還是又滅了。
之前的時候,因為楊銘總是不會生火,姐弟倆經常吃不了飯,鬱工特意抽了一個時間專門教了教女兒怎麼生爐子。
還跟她說,門後的那個櫃子裡有廢報紙,可以用那個引火。
雖然和媽媽學了半天,可小楊銘總覺得對於生爐子這件事不是很有信心。
為了怕再如以前一樣,總也引不著木頭,她就將櫃子裡那一厚疊的報紙全都抱了過來。
再然後,就是爐子沒生著,飛濺的火星把報紙堆兒給點著了,撲打中又燒著了鬱工掛在碗櫃上用來擋灰的布簾……
得虧阿五豆被姐姐這通操作給嚇哭了,而且哭得聲音很大,驚動了隔壁的王蔭。
王蔭和王玉先跑過來砸門,然後翟文英也跟了過來。娘三個幫著楊銘一起把火給撲滅了,現在在幫著她打掃“戰場”。
聽了楊銘和王玉的訴說,薑曉菱一陣後怕。
她都不敢想象,這要是王蔭沒有聽見,或者說阿五豆當時光顧哭沒有過去給王家姐妹開門,這場火會造成什麼樣的災難!
以前他們兩家做鄰居的時候,雖然楊工兩口子經常去家裡和邵彥成一起加班,卻從來不在他們家吃飯。
每次問起,都是說:“銘銘已經在家裡做好了”。
所以在薑曉菱的意識裡,一直覺得楊銘是會做飯的。
雖然楊銘隻有八歲,可在這個時代,八歲的女孩子會做飯一點都不稀奇。相反,這麼大的女孩,能因為點爐子把屋子給燒了的,才是少數。
想到這兒,她都說不出自己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感覺,忍不住又伸手在那小丫頭的腦袋上安撫的摸了摸。
就在薑曉菱胡思亂想的時候,王蔭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手裡拿著一個拖把,顯然是剛剛把地拖乾淨了。
看到她,楊銘抽噎著走過去,要去接她手裡的拖把,被王蔭躲到了一邊。
她伸手幫楊銘抹掉了臉頰上的一塊兒黑,說:“沒事了,銘銘不怕,廚房收拾乾淨了,你媽媽回來不會吵你的。”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了母親:“媽,讓銘銘和阿五豆去咱們家吃點東西吧?鬱阿姨留下來的早飯都不能吃了。”
翟文英剛答應了一聲,薑曉菱就出聲阻攔道:“阿姨,你們彆忙。這會兒都幾點了,犯不著再專門做一頓。讓銘銘他們去我家吃,我還沒吃早飯呢,正好讓他們和我一起吃。”
聽她這麼說,翟文英遲疑了一下。
他們家雖然因為大女兒接班而生活條件比以前稍微好了點,可日子過得還是仔細。
雖然不至於缺吃少喝,可每頓飯也不會有什麼剩餘。
如果這倆孩子去自己家吃飯,她確實得現做。
可鄰裡鄰居的,你要說翟文英會舍不得給這倆孩子做頓飯?那倒也不至於。
於是,她連忙出聲相勸:“曉菱,你彆折騰了,你還大著肚子呢!讓他們倆去我家吃,就是添塊兒煤的事兒,不費勁。”
薑曉菱沒有接話,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楊銘身上,問:“銘銘,你是去阿姨家吃飯,還是去奶奶家吃,你自己決定。沒事兒,在誰家吃都一樣,你選就行。”
雖然現在楊家和王家是鄰居,可因為王瑾是在機械廠上班,楊工兩口子在汽車廠,所以他們平時並不是很熟,來往也沒有很多。
無非是見麵打個招呼的情意。
和王家比,楊銘自然和這個以前經常給她小零嘴吃,小人書看的阿姨關係更好一點。
聽薑曉菱這麼問,楊銘拉住了她的手,輕輕的說:“去你家。”
既然孩子這麼說了,那翟文英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麼,又囑咐了幾句就帶著兩個姑娘回了家。
薑曉菱幫楊銘把門鎖好,下樓叫上弟弟和阿五豆他們,也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