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言意用小碗做的蛋撻很大, 她吃了兩個就飽得打嗝。
剩下的蛋撻液還有一半,她怕放壞了,全倒進蛋撻皮裡放烤爐裡烤著。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 這次薑言意就能較好地把控火候,烤出來的蛋撻沒有一個焦糊的。
蛋撻皮上的千層褶紋理分明,中間的蛋撻液受熱凝結後微微脹起,金黃色的蛋撻配上底下的白瓷梨花形小碗, 賣相那叫一個精致。
薑言意覺得可以考慮把蛋撻納入火鍋店的甜品菜單裡了。
她把蛋撻取出來放涼, 用火鉗把烤爐下方火塘裡未燃儘的大塊木炭夾進一旁的土陶壇子裡, 土陶壇子上麵用木板壓住了,炭火在無氧環境下很快就會熄滅。
這是尋常人家收集木炭的一個普遍法子,做飯時順手把灶裡的木炭挑出來,放壇子裡存著,這樣冬天的時候, 也能攢下一些炭, 省幾個買碳的錢。
前邊的鋪子裡突然傳來敲門聲,有了上午胡百萬鬨事的經曆,二人都比較謹慎。
薑言意親自去前邊鋪子裡, 隔著門縫瞧見是隔壁封府的管家, 這才開了門。
福喜帶著兩個小廝, 笑嗬嗬衝薑言意抱拳:“叨擾近鄰,實在是不好意思。”
薑言意忙道:“哪裡, 您這話就見外了, 今日上午鋪子裡有潑皮鬨事, 虧得貴府的府兵趕走了那潑皮。”
福喜便關心了句:“近鄰可有被那潑皮手底下的人傷到?”
“倒是不曾。”薑言意退開一步讓出道來:“您進店坐坐吧,我給您倒碗茶。”
福喜擺擺手:“往後那潑皮再來鬨事,近鄰隻管叫人到府上來知會一聲, 府上府兵諸多,奈何一個潑皮還是不在話下的。”
“今日卻不是為討茶而來,太皇太妃這些日子胃口欠佳,往往用不上幾口吃食就放碗筷了,底下的人隻能想方設法做些合她口味的點心。聽聞近鄰擅廚,這才前來求助一二。”
薑言意笑道:“我在點心上功夫尚淺,不敢在貴府廚子跟前班門弄斧。不過也是趕巧,我今日做了些點心,您瞧瞧,若是覺著尚可,能呈到太皇太妃跟前,也是小店的榮幸。”
說著,薑言意便示意秋葵去將廚房的蛋撻取過來。
不多時,秋葵就用拖盤端著六個蛋撻出來,空氣裡瞬間彌漫起一股甜膩的奶香。
福喜在宮裡當差時也見過不少禦膳房做出的點心,瞧見這點心時,還是不得不道一句做得真是精巧。
薑言意拿起一個遞給他:“您嘗嘗。”
福喜嘗了一口,神情頗為詫異,誇讚道:“這打底用的是羅漢餅麼?這股酥脆勁兒好!上邊又嫩得跟奶豆腐似的,近鄰果真是手巧!”
羅漢餅因其餅子內部層層疊疊,狀似疊羅漢而得名,做蛋撻皮時也折疊了數層,二者有些相似之處。
“您過譽了。”薑言意含笑道。
福喜猶豫片刻後道:“有個不情之請,近鄰可願教王府的廚子做這道點心?這一百兩算是買下近鄰的點心方子。近鄰放心,這道點心的做法王府的廚子絕不外傳,隻在府上做給太皇太妃用。”
他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來。
一百兩賣一個做蛋撻的方子,這絕對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自己布置店麵,已經花了不少錢,後麵還得采買食材什麼的,手上的銀子的確捉襟見肘,封府的人在這時候找上門來,簡直是是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遞上了枕頭。
薑言意有些心動,但顧忌著對方是封府,已經受了封朔不少恩惠,不願再占人家便宜,便道:“民女今後在此開店,還得多仰仗貴府庇佑,一道點心方子罷了,哪還能收您錢。”
她知曉太皇太妃身份尊貴,若是在外邊買吃食,萬一吃食上有什麼問題,這就牽連眾多說不清了,把方子給王府,讓王府的廚子自己做,是最保險的法子。
福喜笑嗬嗬道:“近鄰既是開門做生意的,哪能讓近鄰吃悶虧?王府收羅菜單,給的都是這個價錢,近鄰就不要再推拒了。”
他這話出來,薑言意頓時安心了不少,不是對她一人這般大方就行。
有道是錢貨兩訖,心中才不會覺著愧疚。
自從那日封朔一番騷操作後,薑言意日夜反思自己,生怕自己占了人家便宜。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上學時有個男同學說喜歡你,你覺得你兩沒可能,也跟對方明說了,但對方給你買個早餐啥的,你還是照單全收。
這就扯犢子了。
確定了買賣,擇日不如撞日,薑言意讓秋葵看家,自己跟著福喜去隔壁教學。
都護府是七進的院子,薑言意進府後一度懷疑自己是在徒步走一個大學校園,原因無他,太大了……
她現在有點明白為何之前福喜會說府上的西跨院是閒置的,院子這般大,封朔又孑然一身,府上唯一的女主人隻有太皇太妃了,自然會有一些小院落空出來。
薑言意哪裡知道,福喜故意帶著她繞了一個大圈,就為了路過花房。
這一路上福喜偶爾會介紹一些院落,路過花房的時候,他就頗為惋惜地道:“府上兩位主子都不愛侍弄花草,可惜了這麼大個花房,一直空著,我幾番想把這花房租出去,但找不著租客……”
薑言意想到自家後院那盆辣椒,心中有個念頭在瘋狂湧動,她試探著問:“我瞧著貴府的花房修建得這般好,便是租,租金也不便宜吧?”
福喜哪能不知道這是小姑娘在探他的口風,他道:“王府沒指望租花房賺的那點租金,隻不過是咱家瞧著花房一直空著,覺著浪費了這地方。”
薑言意幾番猶豫,還是開了口:“管家,貴府的花房可以不整租,按尺畝租嗎?”
福喜道:“自然是成的。近鄰若是想用花房,直接用便是,哪還要租金……”
“租金是肯定得給的。”薑言意趕緊打斷福喜的話,想到辣椒育苗有了著落,她眉眼間都是笑意:“既跟貴府做了鄰居,哪能一直占貴府的便宜。”
福喜暗自點頭,見她半點小便宜不貪,越發覺著眼前這女娃娃品性是真挑不出任何不好來。
最終薑言意用市場價租下了都護府花房一小塊地。
她手把手教會王府的廚娘做蛋撻後,回家就一門心思放到了辣椒育苗上。
而她在王府做的蛋撻,自是被送去了封朔那邊。
福喜送過去時特意說了句:“這是請隔壁薑家姑娘來府上教廚娘時做的。”
封朔看著手中的公文目不斜視:“放下吧。”
福喜將那擺在白玉小碗中的蛋撻放到了封朔案邊上,躬身退下時又道:“聽明檀院的下人說,太皇太妃用這道點心時多用了半塊,想來也是喜歡得緊。”
封朔眸色微亮。
等福喜退下了,他才拿起放在案邊的蛋撻淺嘗了一口,入口比想象之中更香甜些,奶香之中混著蛋香,裡層軟嫩,外殼酥脆,有些像千層酥,口感豐富。
封朔毫不猶豫解決了餘下的三個蛋撻。
手上的公文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出了書房,又往西跨院那邊去。
一牆之隔,對麵的話音能清晰傳入他耳中。
他不記得自己是何時開始記掛一個人的,一開始,他覺得她是細作,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仿佛理所當然。
後來,他發現她是他的味覺,煩心時總想往她身邊湊,為了能感知五味似乎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