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西州並無戰事,朝廷撥下的幾百萬兩軍銀怕是全進了樊威的口袋。”
樊威是上一任西州大營的大將軍,家中還有個在宮裡當貴妃的女兒,如今被調去了達州當總兵。
軍師池青抱著一盆盆栽剛進帳,聞言便道:“我還以為你不心疼呢!用達州那富庶之地換西州這麼個窮鄉僻壤,所謂的西州大營也就隻剩個空殼子,虧大發了!”
封朔抬眸睨他一眼,池青聳聳肩,識相閉嘴。
過了一會兒又嘟嚷:“隻盼著龍椅上那位能信守承諾,你交出達州,他就準許太妃娘娘出宮安享晚年。”
封朔眼底閃過一抹寒意:“他不敢食言。”
說起京城那邊的事,池青想起自己過來時遇到的兩個抬棺木出營去埋人的士兵。
他皺起眉頭:“薑家嫡女死在西州大營,絕對是個陰謀,薑家現在說自家女兒是暴斃而亡,日後指不定又改口說是迫於你的權勢才沒敢為愛女伸冤。”
“薑家女兒死了?”
“死了。”
池青被問得一愣,“你怎還問起我來了,不是你派人去收屍的麼?”
他是看到有人抬棺木出營,多問了一句,才知道是封朔讓人用棺材把死去的營妓斂屍葬了。
辦事的小兵不知死去營妓的身份,但他還能不知道嗎?
三天前薑家嫡女撞牆尋死,磕得頭破血流,池青當時就覺得人肯定活不了。
封朔沒有過多解釋什麼,隻道:“派人查薑家是怎麼跟小皇帝結怨的。”
他垂眸時瞥見池青手中抱著一盆花。
說是花,倒也不像花,因為盆裡的植株結滿了果子,青的紅的都有,形狀跟禿筆頭似的。
封朔揚了揚眉,問:“這是什麼?”
池青獻寶似的把盆栽往封朔跟前一放:“西州換了天,城裡的商戶們自然得重新找關係。不僅送來了金銀玉石,還把關外特產也捎了一份,我瞧著他們送的這盆栽怪有意思的,就給你拿過來了。據說是從西域帶回來的,叫番椒。”
封朔顯然對這盆栽沒甚興趣,涼涼看向池青:“我讓你把樊威留下的眼線處理乾淨,你一下午就乾了這個?”
池青後背狂冒冷汗,眼神飄忽:“那個……我這就去,這就去……”
言罷逃一般出了大帳。
親衛從火頭營拿了晚膳過來,進帳時險些被池青撞到,他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他準備擺膳時,見桌上放了個盆栽,結滿青紅的果子還怪好看的。
親衛把盆栽移到一旁的高幾上,擺好膳食後,才對還在看公文的封朔道:“主子,先用飯吧。”
封朔隻淡淡嗯了一聲,視線壓根沒從折子上移開。
親衛知曉自家主子一向不重口腹之欲,從來不見他挑剔什麼,也不見他喜食什麼菜肴。
等了好一陣,封朔才批完公文過來用膳,菜已經涼了大半。
親衛忙道:“屬下拿去火頭營熱一熱。”
“不必。”
封朔瞥了一眼火頭營送來的菜式。
他幼年時在宮中食了一碗有毒的豆腐腦,撿回一條命後卻味覺全失,知曉此事的宮人都被處決了,而今隻有太皇太妃知曉這個秘密。
這十多年來,他吃任何美味珍饈都隻能嘗個口感。
軍中夥夫做的吃食再精細,也比不過府中大廚。
他視線觸及那碗豆腐腦,倒是多停留了幾秒。
白瓷小碗中的豆腐腦嫩生生,顫巍巍,仿佛隻是一團微微凝固的牛乳。上麵鋪著一層誘人的紅油茱萸,點綴碧綠的蔥花和香菜,還灑了油酥黃豆和花生碎,看著便十分可口。
親衛忙遞上銀勺。
封朔挖了一小勺淺嘗。
因為碗裡有湯煨著,豆腐腦還是溫熱的,嫩滑軟膩,入口即化。
帶著一絲淡淡的鹹辣味,倒是不錯。
等等,鹹辣味?
封朔握勺的手猛然頓住。
這個時間點,外邊天還灰蒙蒙的,薑言意以為春香是起夜去了,並沒有在意。
她到營房外麵洗漱。
外邊擺著幾口大缸,裡麵的水是給營房的女人們用的,每天都有負責擔水的將士把水滿上。
她掬了兩捧水拍在臉上淨麵,深秋的清晨,缸裡的水涼意侵骨,薑言意凍得打了個哆嗦。如今這天氣還能勉強將就,等再冷一些,用這水洗臉怕是得感染風寒。
軍營裡條件不好,很多人都不刷牙,但薑言意有些輕微的潔癖,自然忍不了。
古人都是把楊樹枝咬軟了當牙刷的,她們營房後麵就有一片胡楊林,薑言意準備過去折根楊枝當牙刷。
剛到胡楊林那邊,就見春香提著裙子從林子裡出來,頭發和衣襟都有些亂,從脖子到胸口都布滿青紫的痕跡,裙角還沾了些□□。
跟薑言意碰了個正著,春香麵上有些慌亂,彆開眼匆匆掩了一把胸前的衣襟就往營房那邊去了。
薑言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
對彆人的私生活她無權點評,為了避免尷尬,她特意多折幾根楊樹枝晚了些回去。
等薑言意回營房,春香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裙,其他女人也陸陸續續起身。
她們洗漱完畢到火頭營時,灶上已經生起了火。
今日劉成告了假,給女人們分配活的是趙頭兒,薑言意自是直接進了營房給李廚子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