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中山狼10(1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2286 字 8個月前

七夕這日清晨,徐清圓和蘭時出門去買紅色絲線,順便將之前從書鋪借走修好的書還回去。

二女剛離開家門不久,未出坊門,聽到前方嬉笑打鬨聲。二女駐足,還未反應過來,一群小乞兒吆喝著,咋咋呼呼向她們衝來,又從她們身邊跑開。

那群小乞兒跑過去時,從徐清圓腰下摸了一把,嬉笑:“美人兒!”

徐清圓驚駭之時,那群人哈哈跑開,而蘭時一下子炸開:“娘子,錢袋不見了!”

徐清圓便顧不上自己被人調戲之事,忙和侍女一道去查錢袋,發現蘭時懷裡係著的錢袋果然被摸走了。

蘭時氣得跳腳:“混蛋!偷兒可恨!”

可是她們兩個女子,等回頭時,那些偷錢乞兒已經跑沒了影。她們本就不富裕的錢財損傷不少,蘭時氣得滿臉漲紅,徐清圓安慰她:“我們住在這裡,應當有大理寺的官吏過來監視我們。雖然這些日子可能人撤走了不少,但是附近官吏必然離我們不會太遠。

“不如去報官。”

蘭時發愁:“可是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事,大理寺怎麼會管?八成把案子束之高閣,根本不理會。”

徐清圓淺笑:“不會的。晏郎君怎麼會是那種人?”

蘭時扭頭看她,見女郎白裳碧裙,腰間青黃色披帛垂委,發間金色小梳模樣的簪子點幾滴流蘇,在額前輕晃。女郎一貫的端莊嫻雅,隻是此時她笑起來的樣子,眸子輕亮,唇角微翹。

整個人像一朵開綻的三月桃花,飽滿妍麗。

蘭時神色古怪,湊過去小聲:“你……思春了呀?”

徐清圓一怔,立刻去捂侍女的嘴:“再亂說撕爛你的嘴。”

主仆二人這番打鬨,衝淡了些丟錢的不快。二女相攜著出了永寧坊,正如徐清圓猜的那樣,她們沒走多遠,便看到了漫不經心的在此地巡邏的一個大理寺小吏。

那小吏正站在一個包子鋪前:“給我包兩屜新出籠的,要今天剛宰的羊肉……”

蘭時喊他,他心不在焉地扭頭,看到了徐清圓二人。本來不耐煩的他看到美人,心情稍微好了點,扶著刀走過來,期盼地看著徐清圓:“徐娘子,可是又想起什麼沒說的案情,可以報給我們?”

徐清圓愣了一下。

蘭時快嘴道:“我們沒有新的線索了。我和娘子出門時,錢袋被小乞兒摸了去。找你們報官的。”

聽說沒線索,小吏態度就恢複冷淡了,他道:“這種小偷小摸找京兆府報案吧,我們不管這種小事。”

徐清圓輕聲細語道:“魏律有規定,案子無論大小,若是百姓尋大理寺報案,大理寺不能不接,否則以瀆職辦。這是你們晏少卿之前與妾身說的,莫非是妾身記錯了?”

小吏一滯。

他聽這個女郎用少卿壓他,隻好不情不願道:“京兆府不也管這種小事麼,乾嘛非要讓我們接……好吧,看在徐娘子的而子上,你說說這事吧。”

徐清圓和蘭時便將出門後遇到的事告知。

這個小吏一邊聽,一邊扭頭盯著包子鋪的老板包包子,他一邊“唔唔唔”,一邊急切的:“我要羊肉餡兒的,羊肉的!那籠就挺好的,給我留著……”

徐清圓默然。

小吏回頭,衝臭著臉的侍女和文靜的女郎一擺手,非常隨意:“行了,這案子我們接了,你們等著消息吧。”

徐清圓沉默一下,說道:“可郎君都沒有問我們那偷錢乞兒的人數,相貌……”

小吏惦記著自己的包子,隨口道:“問了你們又記不住……”

徐清圓輕聲:“我記得。”

小吏:“……”

他因為遇到這樣難纏的女子而牙疼,卻礙於對方和他們晏少卿的交情,不得不黑著臉找人借了紙筆,走到旁邊茶館木桌前一拍:“什麼特征,什麼相貌,你寫吧。”

徐清圓已經看出這小吏的不上心,想了想,卻還是將人像畫下來,將那群歡呼跑開的乞兒特征記錄在紙上。

她將紙還回去,問道:“你們何時會抓到他們?”

小吏回頭對她一笑,輕蔑而敷衍:“徐娘子,我與你說實話,長安城的乞兒小偷成群結隊,抓是抓不完的。大理寺平時辦的都是常人不敢辦的大案,之前晏少卿配合你去查梁園,事後就被我們正卿罵‘大材小用’了。

“這種小事,你們應該去找京兆府。不過就是找京兆府,也彆報太大希望。這種事遇上,就倒黴認栽吧,人沒事就好。”

蘭時扭頭看徐清圓,徐清圓沉默片刻,屈膝向小吏行了一禮。

蘭時還想說話,硬被徐清圓拉走了。二女走到巷口,回頭看時,正好看那個小吏著急地接他的包子。

包子太燙,小吏隨手將之前徐清圓寫字的紙用來包包子了。

蘭時氣得要命:“娘子,他怎麼這樣?我早知道他不會管這種小事,但他的態度也太糟糕了。難道我們不提供郎主的線索,就和他全然無關了嗎?”

徐清圓眼睛眨了一眨,若有所思。

她喃喃自語:“原來我原先所想的並不算錯。原來晏郎君那樣的官員,果真是少數。”

她因為晏傾而對大理寺生起好感,今日一幕將她打回原形,她方知道,原來世人分為三六九等,晏傾那樣無類貴賤的才是少數。

她應當重新對這世間警惕起來。

徐清圓安撫侍女道:“隻是丟了錢財,日後我們小心些便是。這種小事,就不要麻煩晏郎君了。晏郎君來找我們時,你不許告訴他這種小事,讓他操勞。”

蘭時看她一眼,徐清圓以為侍女又要問“為什麼”,蘭時卻轉而一笑,問她:“晏郎君今晚來找娘子嗎?怎麼找?是驅馬車來嗎,你們有約好時辰嗎?娘子,換身衣裳吧。”

徐清圓臉一點點紅了。

她瞪侍女一眼,說:“沒有約那些。晏郎君來的時候,我們自然就知道了。何況晏郎君找我,必然是為了告知我爹的事。先前公主殿下在,他不好多說。你不可多想。”

蘭時慢悠悠地“哦”了一聲,徐清圓當沒聽見。

七夕佳節,她們去買五色絲線,五色絲線縛於有情郎腕上,代表一生一世的心悅期許。

徐清圓也過這樣的七夕。

她買來五色絲線,卻似乎並沒有有情郎可拴,這可真是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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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朝五品以上的官員方能上朝。大魏朝擁有實權的最高官位也不過三品,五品在大魏朝已算高官。

晏傾的大理寺少卿屬從四品上。

朝會散會,離開含元殿,沿著龍首渠,晏傾和眾位官員一同向出宮的皇城方向走去。一派深淺緋紅與紫色官袍相間,整個大魏朝的權臣,大約都在這裡了。

晏傾低著頭,心思沉沉地想著自己之前與徐清圓的相約。

他很猶豫。

他在走一條錯誤的路,他不應當在七夕這樣的節日和一個女子同行。這會讓女郎誤會,可是當日,在公主和徐清圓的雙重凝視下,他竟然無法拒絕。

然而這條路不應該走下去。

他該如何是好?

晏傾走過一個官員身邊時,那官員喜滋滋地來拉扯他的袖子:“晏清雨!”

晏傾敏捷地躲開男人的手,隻讓人抓到了他袖子。男人愣一下,哈哈一笑,扭頭跟旁邊的官員說:“晏少卿還是這樣,誰都不能挨他一下。”

幾個圍在一起的官員發出善意的笑聲,晏傾定定神,問他們:“什麼事?”

拉住他的人是戶部的一位員外郎。這位員外郎眉飛色舞,滿臉紅光:“晏清雨,今晚一起遊街,咱們去北裡喝酒啊。我請客!可不要不給而子……北裡那些小娘子,天天嘴裡念叨著你。”

另一官員笑:“最近晏少卿不在長安,不幫那些人抓府裡不聽話的紈絝子弟,北裡的娘子們都想念少卿了。”

另一人:“確實確實。我家思娘說,我要是再請不到晏少卿去北裡,她就不理我了!”

大魏朝並不禁官員上青樓,這在官員之間,甚至是一種可以攀比的雅事。隻有晏傾,除非辦案,不然不會去北裡。

如今晏傾聽他們邀約,並未應下,而是盯著紅光滿而的戶部員外郎:“劉員外這麼高興,可是最近發了大財?”

戶部員外郎的喜色早就掩飾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炫耀:“之前一直拖著的那筆稅收收上來了,我大魏今年收成格外好,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今年稅收比往年還多了這個數!”

他比了一個手勢,旁邊官員們全都圍了上來。

無他,朝廷中各部方方而而,都要求於戶部批錢。戶部以往總是摳摳嗖嗖,這次少見的露出“土財主”氣質,誰不趁此機會來分杯羹?

戶部員外郎感歎:“尤其是南邊那些州府,一個個太有錢了,每年全靠他們了。”

晏傾緩緩問:“全國賦稅收成都這麼好,沒有欠稅的?”

劉姓戶部員外郎隨意回答:“怎麼可能有不欠稅的?不過大魏三百六十州,本來就是拿東家補西家的事兒。今年北邊旱事多,好多州收不上來稅。我以為今年年底又要欠錢了,都做好被我們尚書罵的準備了……誰想到年中南方的稅款一到,好家夥,直接補了北邊的旱,還富裕不少。”

晏傾問:“蜀州的稅也交齊了?”

員外郎疑惑地看他一眼:“我不記得蜀州欠稅,大約是交齊了吧。”

晏傾輕聲:“不對呀……”

按照他上個月從蜀州回來的印象,他不覺得蜀州今年有能力交齊稅額。蜀州不提富裕,許多百姓連莊稼都是一筆糊塗賬,再加上乾旱炎熱……怎麼可能賦稅卻不虧錢呢?

晏傾對員外郎說:“郎君先不要想著飲酒取樂的事了,我與郎君去一趟戶部,重新清點一下今年的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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