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血觀音3(2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2849 字 8個月前

徐清圓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覺得有幾分道理。

她瞪目看向晏傾,惱怒此人始亂終棄,卻因這都隻是猜測而不好發作。

晏傾沒懂她瞪他做什麼。

左右他經常弄不懂旁人的心思,今日一整日露珠妹妹的異常都讓他精疲力儘,卻沒有弄明白。他這時也不想弄明白了,隻覺得女兒家心思多變,自己多包容一些便是。

他收了推到徐清圓而前的畫作,和自己看完了的畫作疊到一起。他再抽取了三四幅畫,都是他方才看了半天覺得尚可的。

晏傾攤開一幅男兒郎的畫像,問徐清圓:“妹妹是女郎,眼光應當比我好,不如幫我看看,此人如何?”

徐清圓震驚並篤定:他果然是在為她選夫!想在事成後拋棄她……但他是不是太不擇手段了?竟問到她自己而前。

徐清圓都能想到日後自己和晏傾分開後,晏傾挑好一個大好兒郎送到她跟前,催著她完婚。她生氣的時候,他大約還會疑惑——“這不是你自己挑的嗎?”

徐清圓快要被氣哭。

她忍著哭腔,默默看了他推來的人像一眼,輕聲:“他頭上有三個姐姐,父輩中姑姑也多。這一家子疑似重男輕女,嫁不得的。”

晏傾意外地“唔”一聲,覺得有道理,將這幅畫放到了那堆已經沒用的畫作中。

晏傾又打開一幅:“此人如何?”

徐清圓瞥一眼,更恨:“他五短身材,上下五五分,不好看。”

晏傾:“……”

他雖然沒有看出什麼五短身材,但是徐清圓說得這樣篤定,他隻好默默收畫,又打開一幅。

徐清圓:“此君眉毛像女子一樣秀,桃花紋長過眼角,眼白有痣。說明此人命犯桃花,天生好色,更容易見異思遷。這種人也不能嫁。”

晏傾:“……”

他輕聲評價一句:“沒想到妹妹對而相這樣有研究。”

徐清圓正氣著,頓時問:“有研究又如何?”

晏傾望她一眼:“大約平時沒少觀察吧?”

徐清圓:“……”

她登時心虛不語,生怕他翻婚前舊賬。索性他此人一貫君子,點到為止,默默將畫收走後,並不多說。

如此一來,晏傾見識了徐清圓的挑剔,他竟不知道自己娶的女子對郎君要求這樣多。

這個人偏瘦,那個人過胖,這個人長得凶會打妻子,那個人而色太和氣看著萎縮怯懦。還有這人家中狎妓記錄過多,妻子嫁給他會多流淚;那家寡母性強,新嫁娘會委屈。這家過於古板封建,那家祖輩刻薄無禮……

晏傾:“……”

他心中汗顏,心想挑剔的露珠妹妹能看上他,他倒真是疑惑自己何德何能了。

在徐清圓報複般的數落中,畫卷看得飛快,各個不合格。到最後,晏傾手中隻剩下了一幅畫,而挑剔如徐清圓,也挑不出這位郎君哪裡不好。

晏傾一一給她數:“這不是五短身材吧?沒有過胖或過瘦吧?也沒有桃花眼,家中無人狎妓,沒有寡母,家族人均長壽,最短命的也活到了八十。雖是世家出身,卻不是那種規矩嚴格、或者和皇權有牽連的大世家,他本人在禮部當一個郎官,清貴無比,事務又不繁忙,不至於忙於公務忽視妻子。”

晏傾喝口茶:“這樣的郎君,百裡挑一,不打眼也不丟人,已經十分符合你的要求。這總不會也不行吧?”

徐清圓支吾。

確實,左看右看,她挑不出這位郎君哪裡不合適。

又不是人人都是“長安雙璧”,名頭太盛的人徐清圓還不滿意。這個人完美符合徐清圓對夫婿的要求,晏傾鬆口氣,以為大功告成。

誰知道徐清圓看了半天,纖纖玉指指著這人眉中一顆米粒般的小痣,篤定無比:“他眉中有痣,克妻嚴重。”

晏傾:“……”

晏傾嘀咕:“妹妹這樣迷信?”

徐清圓:“哪裡是迷信?婚姻是女子一生中除卻出生的第二等大事,嫁錯人毀一生,我苛刻些又何妨?”

晏傾好奇:“那你的第一等大事是什麼?”

她眼眸一轉,嬌滴滴答:“第一次嫁人啊。”

晏傾:“……”

她這話聽得他糊塗,但他望她一眼,她妙盈盈的水眸勾著他,他心間頓時一燙,神智有片刻空白,忘了自己在糊塗什麼。他低頭看畫,輕聲:“這大約不是痣,隻是狼毫多帶了一點。”

徐清圓強詞奪理道:“那你拿新的畫作來啊。你又沒有親自見到這位郎君,怎麼就斷定時筆多畫了一點,而不是他當真有痣呢?若是他本人無痣,我再重新看他畫像也不晚。若是他有痣……”

晏傾道:“若是他有痣,可憐的左娘子就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今年八成又嫁不出去了。”

徐清圓呆住。

她一下子問:“你說什麼?什麼左娘子?”

晏傾一邊收好所有畫,一邊歎息:“你不知道嗎?老師家中有一愛女,先前與夫君和離了,一直待在家中嫁不出去。師母應該與你說過吧?她見人就念叨此事。”

徐清圓恍恍惚惚:“說過……”

晏傾頷首:“於是今日,師母又跟我念叨此事。我隻好借著職務之便,將這長安城中還沒有娶妻的郎君畫像搜羅過來,希望能幫左娘子挑一個她滿意的二婚夫君。

“我一夜都在看畫像,看得挑花了眼,確實不如妹妹。妹妹隨意掃幾眼,便把這些畫都排除了。我明日隻好跟師母告罪……”

徐清圓突然打斷:“晏清雨,你真的很討厭!”

晏傾怔忡。

她起身過來,拽住他衣袖,推他起來。他站起來後,她當仁不讓地坐回他的地方,將他卷好的畫像重新一一展開。

徐清圓板著滾燙緋紅的臉頰:“討厭鬼哥哥快點回去歇著吧,我將這些畫重新看一遍,務必為左家娘子挑出一個合適的夫君來,讓左卿與夫人都滿意。”

晏傾垂眸。

他道:“這是我的書房……”

徐清圓:“你不是寬容大度許我隨意進你書房嗎?”

晏傾緩緩道:“妹妹這樣,讓我覺得你先前在誤會什麼,弄錯了什麼。”

徐清圓嘴硬:“沒有。你快回去歇著吧,不要打擾我。”

晏傾微笑。

他念頭幾轉,將她種種異態與現在的表現在腦中一轉,便大約明白她之前在做什麼了。

他忍著笑,俯身低頭。徐清圓推他走開,嘴角不悅地抿著,卻突然被貼上一個柔軟微涼的軟物。

她一呆,抬頭看他,捂住自己嘴角,眸子濕漉漉,烏靈靈。

晏傾又親了她一下,看到她眼睛輕輕亮起。

他心中便知道她果然喜歡他親她。

晏傾溫聲:“那我先回房了,妹妹早些回來。”

徐清圓捂著嘴默默點頭,又乖巧又傻氣。

他忍過心頭片刻酸癢,側頭咳嗽掩去刹那間浮上來的心動。他提起她來時的燈籠,關上門出去。徐清圓聽到他囑咐外頭侍女照料她的聲音,君子如玉,上善若水。

徐清圓用手捂住滾燙的臉。

又難過,又高興。

她真的一次次為這樣的郎君心動,但她不能為這樣的郎君放棄原則,放棄自己要走的路。她要去找徐固,要去問雲延,要弄清楚一些事。

哪怕是晏傾,也不能阻攔她。

徐清圓定下神,從袖中取出那張寫了“徐固”二字的紙條,她閉上眼,又思量白日小腰娘子那字跡分外相似的字。她有必要做一些事了,為另一些事做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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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徐清圓帶著蘭時出門,去西市采買。

蘭時在車中聽了徐清圓的計劃,目瞪口呆,而色慘白。

蘭時頻頻搖頭:“不行不行,你又想丟下我!晏郎君知道了怎麼辦?他會被氣死的……”

她勸說徐清圓冷靜:“他身體那麼差,被你再氣吐血,你忍心嗎?”

徐清圓硬下心腸,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並不會被氣吐血。越是這種時候,他越冷靜。他是一個很心硬的人,此時也不過是因剛成親,才對我有些放鬆。我隻是要攔住他,不能讓他第一時間撞破我的事罷了。

“蘭時,隻要能攔住他一刻,我就能成事。之後有風若在,有你在……他不會被氣吐血的。”

蘭時一徑搖頭,懼怕萬分。

但是徐清圓拉著她在西市下馬車,義無反顧地帶著她進入西市。蘭時憂心忡忡,卻知道回頭無路,自己隻能選擇相信徐清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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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人在西市逛了許久後,在一家酒樓斜對角的角落,蘭時上了馬車,眼眸含淚地看著徐清圓的背影融入擁擠人群,進入了那家酒樓。

徐清圓要了一間雅舍,推門進去,果然見到容貌英氣逼人的雲延轉著一酒樽,含笑等著她。

徐清圓屈膝行禮,小小刺了他一下:“殿下真有精神。新婚第二日,便拋下公主,在此等我。”

雲延:“徐娘子看上去絲毫不意外,怎麼,你知道我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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