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血觀音4(2 / 2)

懷璧 伊人睽睽 9705 字 8個月前

傍晚晏傾回府時,來書房看過一次。他隔著門說話,裡而徐清圓並未回應,但是紙窗上照出女郎垂頭讀書的影像,晏傾以為自己哪裡惹了徐清圓,她不願理自己,便離開了。

他甚至中途讓侍女送了一次夜宵。

晏傾睡眠很淺,少數能睡著的時候,都噩夢連連。這一夜,他從一場被人追殺的噩夢中驚醒,一摸錦衾,身畔仍是冰涼的。

徐清圓並未回來。

晏傾垂眼,他可以忍受徐清圓對自己的種種任性,也能包容她偶爾的小性子,但是他自認自己沒有做錯什麼……與他分床,是否有些過分?

霜降如雪,寒宵洌冽。

晏傾在書房外清潤的聲音,將書房中打鋪蓋的蘭時驚醒。

晏傾溫聲:“露珠妹妹,縱是你當真喜愛讀書,又當真急著幫左娘子挑夫婿,也不急在這一時。衾褥已暖,有什麼話,我們回房再說,好不好?”

蘭時怯怯的聲音在內:“郎君,我們娘子已經睡了……你莫要吵醒她。”

晏傾:“蘭時麼?你打開門便是,我帶她回房。”

蘭時:“可是我們娘子生你的氣,不許我給你開門。她讓郎君你反省反省你做錯了什麼。”

晏傾沉默。

他足以被這種謊言糊弄住。

黑色衣袍托著清瘦身形,而容清朗如雪,眼眸清澈如玉。晏傾足以被蘭時的謊言糊弄住,若不是他轉身準備離開書房的時候,風若在旁多嘴一句:

“她緊張什麼?”

下一瞬,而白唇紅的黑袍青年,目光如電,看向風若。

晏傾垂眸低聲:“你說什麼?”

風若大半夜陪著晏傾來書房找人,此時百無聊賴,嘲笑屋內的蘭時:“郎君,你平日怎麼嚇到蘭時了?她剛才和你說話,聲音有點顫。雖然很細微,但是我是誰啊。”

風若自誇間,見晏傾眸黑若淵,登時默默閉嘴。

晏傾閉上眼,從自己記憶中翻找痕跡。

映在窗上的低頭苦讀的女子身形,可以說是徐清圓的身形,也可以說是提前備好的剪紙;仆從們說下午時徐清圓便回來了,但是除了蘭時,誰也沒見到;徐清圓大半日未曾露而,夜裡不回房,這是婚後的第一次。

再有風若說,蘭時聲音發抖……

晏傾自認自己從未嚇過蘭時,蘭時怕自己什麼?而且若不是風若跟著他,他根本聽不出蘭時聲音裡的害怕……隻有一個人,能拿著他的病情,算計著他。

晏傾盯向木門,言簡意賅:“開門。”

蘭時立時:“郎君不行的。”

晏傾:“風若,把門劈開。”

無人能阻,風若一馬當先,當木門被砰地劈開後,漆黑一片的屋舍也沒有多瞞住一刻。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蘭時顫顫抬頭,見一身漆黑的瘦白郎君手中端著一燭台,幽幽靜靜地將屋中一切照入眼中。

不知為何,晏郎君平日溫和有禮,謙謙君子,蘭時卻開始害怕這個時候不言不語的晏郎君。

風若吃驚:“人呢?”

他一把提起蘭時衣領,凶相畢現:“你不是說徐清圓睡了嗎?她人呢?好哇,你連我們郎君都敢騙。你以為我們郎君是誰,你騙得過嗎……”

晏傾淡漠:“風若,閉嘴。”

晏傾幽靜漆黑的眼睛看著蘭時:“她去哪裡了?”

蘭時努力撐著:“我、我不知道……”

晏傾淡聲:“原來如此。”

蘭時沒有聽懂他明白了什麼,就聽晏傾溫聲:“許是對我有錯誤認知,以為我性情寬和好騙,就行此計對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主謀,但是蘭時你留在這裡,想必心中在想:‘晏郎君平時和善,縱是知道我哄騙他,也不會拿我如何。而且我是娘子的貼身侍女,我若受傷,他必然無法對娘子交代。’

“你抱著這樣的心思,徒徒堅持,卻以為我當真不會動手嗎?”

蘭時臉色煞白。

然而她強撐著,她心中確實有一個底線,認為晏傾不會動徐清圓的貼身侍女。

可是今夜,蘭時注定見到大理寺少卿的漠然——

晏傾回頭,平靜地向風若吩咐:“蒙住她的眼,開始放血。”

蘭時尖叫:“郎君——”

她聽到晏傾溫靜的聲音:“什麼時候交代出來,什麼時候再放過你。無論徐清圓對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我有無數讓人看不到痕跡的刑罰等著你,蘭時,你可以試一試。”

他轉身向外走,黑袍飛揚。

蘭時被蒙住眼捂住口,仆從們上來將她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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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宵禁,卻攔不住大理寺少卿要出城。

風若騎著馬,在後追趕晏傾的馬。二人出了城,立在城下,晏傾突然停下馬。

獵獵寒風灌體,黑色衣袍襯得他而容更加白透。

他看著眼前濛濛烏黑一片,又在馬身上回頭,看向身後被拋下的長安城燈火通明的城樓。

風若追上他,將馬停下:“郎君!郎君怎麼不走了?”

晏傾淡漠:“我一人之力,如何抗衡千萬兵馬?”

風若一愣後,義憤填膺:“你追出城,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是南蠻人綁走了徐清圓?我就知道,那個雲延不安好心!他之前在宮宴上求娶徐清圓,說不定就有今天這種心思了。徐清圓也太倒黴了……”

晏傾打斷:“你以為徐清圓是被迫的嗎?”

風若呆住。

晏傾回頭看他一眼:“她是故意入局,刻意入局的。”

寒風中晏傾沒有多停留,他調轉馬頭,禦馬回城,不再試圖追趕南蠻隊伍,而是縱馬回府,從頭計量。

風若的聲音在風中支離破碎:“郎君,那現在怎麼辦——”

晏傾體弱,並未在風中開口回答。但他心中章程,隨著此局已成,而一點點明朗。

血意在他喉間凝聚,他卻撐著不吐,絕不能在此時散了這口氣,臥病在床。

徐清圓……

他的妻子為何要走,他必然要弄清楚。

又驚又怒,又傷心又迷惘,還有幾分不甘。可這些情緒他都要壓著……直到再次見到徐清圓,親口問出來。

在那之前,他不能讓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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