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真是不小心摔下台階的, 或許是視覺上的誤差吧,讓小妹覺得我是自己故意跳下去的。”
在送木歆上火車的那一天, 木芸拄著拐杖也過來了。
事到如今,她隻能咬死自己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旁人信不信不要緊, 重要的是讓她爸以及爺爺奶奶相信她並不是有意摔下去的。
“其實我是大姐,下鄉名額,應該是給我的,這一次委屈了小妹,不過媽還有小妹你們放心, 我一定會找我那些朋友想想辦法, 看看能不能到時候疏通關係,把小妹提前送回來。”
好聽話誰不會說,木芸要是有她所說的這個本事,她也不會那般畏懼下鄉, 以至於自己摔斷自己的腿了。
“都怪我不小心, 不然今天我一定代小妹上這輛火車。”木芸長長歎了口氣,將一個好姐姐演到了極致。
今天火車站台上都是那些要送彆家中孩子的杭市人,不知內情的聽著木芸的話, 看她溫柔恬靜的模樣,還真被唬過去了,覺得這還真是一個心疼妹妹的好姐姐。
“行啊, 大姐你上吧, 反正你隻是腿傷了, 又不是徹底瘸了,大不了咱家再去街道辦事處說一聲,讓他們通融一下,拜托當地的鄉親讓你養完傷再上工唄。”
木歆最受不了的就是木芸這副假惺惺的模樣,明明是她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卻還想著收獲好名聲。
“不行!”木芸的反應有些激烈。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轉折太快,她趕緊收斂了臉上驚懼的表情,然後露出一個強撐著的微笑。
“名字都已經登記上了,哪裡還能改呢。”
木芸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捏緊拐杖,不想去看周遭人的表情,暗惱這個妹妹氣人的本事是越發見漲了。
“嗬,既然不是誠心的,那就彆說什麼好聽的話了,反正你是怎麼故意摔斷腿的,我心裡清楚。”
木歆不屑地嗬嗬笑了兩聲,囂張又無所顧忌的模樣,讓木芸恨的牙癢癢。
先前還被木芸的言語蠱惑的木家人以及周遭的陌生人看著木芸剛剛的反應,哪裡不知道她說的那些話,都是不誠心的呢,就連木國峰,都忍不住對這個向來疼愛的長女感到些許失望。
木芸敏感地察覺到了大家留在她身上的那些視線的變化,她咬緊牙關,強撐著沒有露出太過難看的表情。
不論怎麼樣,最後留在杭市的都是她。
之前杭市調派的知青難道還少嗎,最後有幾個回來的,倒是聽說了不少知青直接在當地成家立業的消息。
在木芸看來,這無疑是一輩子都紮根在那貧瘠土地的象征,她不想下鄉受那罪,自然隻能委屈這個向來和她過不去的異母妹妹了。
以後她才是留在父母身邊儘孝的那一個女兒,即便現在爸爸對她隱隱產生了些許不滿,即便後媽因為親女兒下鄉的事給她冷臉瞧,木芸都覺得這隻是暫時的。
時間會消磨掉這些小小的不悅,幾個月,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他們隻會越來越習慣她的乖巧懂事,而忘了那個遠在天邊的乖戾驕縱的幺女。
木芸有信心,她能牢牢把控著父愛十多年,自然也能把控更久,包括偏心的後母,她也要從木歆手裡搶過來。
因為在醫院養傷,暫時還不知道木家的家底都已經被木歆掏空的木芸用著隱晦陰暗的眼神看著她心中的可憐蟲,儘情幻想著對方下鄉以後,悲慘的生活,仿佛這樣,才能讓她腿上的疼痛,顯得更值得一些。
離彆終究還是要到來的,除了和江媽以及木大姑木大姑父說了會兒話,其他那些木家人木歆一個都沒搭理,在火車鳴聲後,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親人揮手,然後上了火車。
“這丫頭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我和她爺爺過來送她,連聲招呼都不打。”
木老太太看著小孫女乖張的模樣,忽然間又覺得大孫女比較好了,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吧,但勝在聽話,至少能夠哄她開心。
“行了媽,這時候你就彆說這樣的話了。”
有些話江白鳳這個當兒媳婦的不好說,木大姑卻沒有顧忌。
她看了眼麵露不滿的爹媽,又看了眼神情冷淡的大弟媳婦,苦惱她這爸媽說話太不會看人眼色,這才剛送走人家唯一的閨女,現在就當著人家的麵罵孩子了,是嫌大弟家的日子太安靜了,非逼著白鳳鬨騰不成。
反正瞅著這樣的江白鳳,木大姑心裡挺虛的,總覺得歆歆走了,大弟這個家,也跟著散一半了。
“不說就不說。”
木老太太悻悻地看了眼一旁不吭聲的大兒媳婦,這些日子忙前忙後照顧大孫女讓她對這個兒媳婦也有了怨氣,明明這件事,該是她這個當娘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