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十多年沒回來了, 蔣家在鄉下的老宅子估計早就沒法住人了,因此這趟回鄉,蔣逢春沒有直接帶老娘和妻兒回老家, 而是在縣城的招待所暫住, 打算等辦完他和媳婦的入職手續後看看單位有沒有多餘的房子,再不濟就買一處獨立的宅院,正式在縣城裡落腳。
早十七年他就是普通的鄉下小夥子,也沒文化, 更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術,後來跟著老頭子去了西北, 被安排進了活少錢多的國營商店管理庫房,學了點會計的本事, 現在回了老家,老頭子也舍了老臉幫他活動了關係, 現在他成了縣友誼商店的副經理, 糧食關係也轉到了新部門。
至於他的妻子則是被安排進了紡織廠的廠辦, 福利待遇高,工作也輕鬆。
隻是工作安排好了,房子的事卻沒有著落,現在住房緊缺, 兩個單位都沒有空餘的房子,原本今天蔣逢春出來,也是為了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私人住宅售賣,畢竟一直住在招待所, 也不是個事啊。
在和木紅軍分開後,蔣逢春也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去找合適的房子,而是趕緊回了招待所,和老娘說了這個消息。
“一晃眼都十多年沒回來了,我記得當初你和三軍子最要好,那年我和你奶帶著你離開的時候,你偷偷摸摸哭了小半宿。”
當初於鳳英剛離開村子的時候,一副老態,十多年過去了,不僅沒老,反而年輕了不少,麵色紅潤,身形豐腴,眼神慈和,嘴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整一個富貴悠哉的老太太。
其實對於自己的丈夫再婚一事,於鳳英並沒有旁人想的那麼氣,正如同丈夫對她沒有多少感情一樣,對於那個隻是新婚短暫相處了兩天的男人,於鳳英對他同樣沒有多少情愫,甚至在聽聞對方還活著且成了軍官的消息時,心裡隱秘的想法是終於有人能夠幫她承擔一部分養家的壓力,而不是丈夫還活著的激動欣喜。
這些年她跟去了西北照顧婆婆和兒子,那個男人給他們重新找了一個房子,每個月將自己一大半的津貼交給婆婆,於鳳英更加沒什麼怨了,因為對那時候的她而言,男人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對方願意幫兒子安排工作,婆婆覺得虧待她將手頭的錢統統交到她手裡,不用下地乾活,不用為了省下糧食靠喝水填飽肚子,閒來無事和新認識的老姐妹們嘮嘮嗑,逛逛街,於鳳英覺得這真是她這輩子最享福的時候。
旁人想的午夜夢回時流淚難過,在她身上壓根就沒有發生過。
這一次之所以回來,也是因為她的年紀大了,老人都有落葉歸根的心理,於鳳英也不例外。
當初她婆婆是因為兒子留在了西北,將來也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直接落葬在了那邊,可於鳳英和婆婆的情況又不一樣,因為從法律層麵上來說,於鳳英和丈夫已經解除了婚姻關係,婆婆的墳可以和兒子修一塊,她的墳總不能也修一起去,那男人後來娶的媳婦該有多膈應啊。
這些年向前夫拿生活費是於鳳英覺得自己應該得的,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做法對不起他後來娶的那個妻子,但是她要是抱著百年後和前夫合葬的主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於鳳英也不是那種不要臉的女人。
所以思考再三,她還是決定回到故鄉,同時說服了兒子兒媳,讓他們跟著一塊回來,一家人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彆再摻和到那一家子人的事情裡去。
“媽你說啥呢,誰哭了。”
一聽老娘揭自己的老底,蔣逢春趕緊看了一旁偷笑的兒子,瞪了那臭小子一眼,略帶抱怨地衝著於鳳英說道。
“行,你沒哭,是媽記錯了。”
老太太嗬嗬笑著,心情再好不過了。
“對了,紅軍和你差不多年紀,應該也有孩子了,生了幾個,是男孩女孩啊?”
離開的太久,老太太也想聽聽曾經熟悉的人的故事,好儘快的融入到這個環境中來。
“是個閨女,和咱們超美同齡。”
蔣逢春兩個兒子,大兒子蔣超英,二兒子蔣超美,寓意趕超英美,前頭的名字好好些,超美這個名字聽上去就有些怪怪的了,尤其還是個男孩,每當有人喊他名字的時候一口一個超美超美的,聽上去有些彆扭,一些搗蛋的男孩還總是拿這個名字說笑,這讓蔣家的小兒子彆提多生氣了,淨日裡想著怎麼才能說動他爸把名字改了。
“就一個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