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正看著那條狗發怔,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叫:“這邊又發現!來人幫忙!”
在他身邊的那位中年男人想也沒想的就往那邊跑, 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喊著秦政:“快點快點!”
他也顧不得多想, 連忙跟著一道去了那邊, 現在大家都分散開四處尋找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生的希望, 自然不會有個什麼發現就立刻湧來一群人,趕來的都是附近的人。
一片廢墟的地麵上,正趴著一個年輕人, 他耳朵緊緊貼著石塊縫隙,正努力的安慰著裡麵的人:“彆哭彆哭, 先彆哭,保持體力。”
秦政過去的時候,他還趴在地麵上, 滿是灰塵和一些凝固傷口的手上撐著地麵,見到他們了, 也顧不上說彆的, 直接道:“這裡麵有個小孩, 沒受什麼大傷,但是被困在裡麵了,幾天沒吃東西,身體很虛弱。”
這邊道路還不通,即使國家派來的人一刻也不敢停的清理道路,凹陷地麵,時不時來的山體滑坡,和已經發生過一次的餘震, 還是讓很多救援工具不能運過來。
如同秦政那樣捐款而來的物資即使開過來也需要人力運送過去,大部分的工具都是靠著飛機運送,但即使他們再怎麼努力的往這邊放置物資,需要救援的人也太多了。
秦政抹了把額頭上汗水和灰塵混合在一起造成的泥,問向穿著軍服的人:“那邊還能調動機器過來嗎?”
這名軍人看起來也十分年輕,戴著頭盔的頭下同樣滿是黑泥,他搖搖頭,咬牙道:“都正在運作,暫時派不過來。”
在場的人沉默了幾秒鐘,還是秦政一旁的中年男人也趴在地上看了看裡麵情況,站起來咬牙道:“我去找探測情況的專家過來看看,要是可以不用機器,直接挖。”
“雖然很難,但是不挖這孩子肯定撐不了多久。”
他很快帶著一個滿眼血絲的老人過來,老人看著也是長久沒有休息,往地上趴的時候雙|腿都在打顫,聲音嘶啞卻十分溫和的問著裡麵孩子的情況,隻是孩子太小又受了驚嚇,隻知道哭著喊媽媽什麼都問不出來,他隻好觀察了一下裡麵環境,在紙上寫寫畫畫半響,啞著聲音道:“挖,她是躲在一個三角形成的空間裡麵,把上麵的這些東西弄走就能出來。”
忙得一刻不停的醫護人員也帶著藥箱趕了過來,這條縫隙太小,再加上途中有各種石頭擋道,即使他們知道裡麵的孩子已經餓得沒了力氣,也根本沒辦法把食物遞進去。
一個成年人不吃不喝三天都受不了,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孩子。
秦政和他們一起用雙手抬走上麵的石頭,廢墟,又小心動作著生怕踩到哪裡引發塌陷,天色早就黑了,軍方打開了燈光照射,軍人那邊的情況秦政不知道,如他們這樣的誌願者,休息吃飯之類的都沒有規矩,但大部分人還是放棄了休息時間,麻木又疲憊的在一個個廢墟上動作著。
一陣風吹來,帶來了一些灰塵,秦政咳嗽了幾聲,白日裡就和他在一起工作的人問了一句:“是不是撐不住了?去休息?”
秦政搖搖頭:“沒事,我不困。”
他想著,當初能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通宵嗨,怎麼就不能通宵救人了。
說完,他去看一旁的中年男人,這一看就被他慘白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你是不是該休息了?臉這麼白?”
“我沒事,之前一直沒怎麼熬夜過,這麼一熬身體有點受不住。”
中年男人說著,露出了一個蒼白疲憊的笑,秦政白天一直沒怎麼去注意到他,此刻才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他穿著很普通的T恤,雙手和他一樣滿是灰塵,身上也穿著誌願者的衣服,頭上卻沒有戴安全帽,隻待了個看起來挺普通的帽子。
“這個啊?我昨天救了個孕婦,當時情況有點危險,怕出什麼事,把安全帽給她了。”
聽秦政一邊乾活一邊問,他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我叫張友,南安人。”
“我叫秦政,桔青市的。”
秦政又搬開一塊石頭,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是南安人?”
“是啊,地震的時候我運氣好在空地上,沒什麼事,我老婆那時候是去接孩子了,後來國家派人安置,我想找到他們,就來了。”
秦政神情怔住,“那……你找到了嗎?”
“昨天找到我老婆了。”
張友搖搖頭:“她走的時候手上還攥著我女兒的書包,有人拿著機器探測了那邊,說底下沒有生命跡象了。”
他搬開石頭的手頓時僵住,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張友的神情看不出多麼傷心,更多的是遭遇了至親人死亡的麻木,“都跟我說我女兒那麼小,她媽媽不可能離她太遠,我女兒可能也走了,我也知道那邊東西太重,機器都抬不起來,就跟著其他誌願者一起到處救人。”
說到這裡,也許是看到了秦政沉重的神情,張友又擠出一個笑來:“沒事,我想的挺開的,也許我女兒當時不和我老婆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這麼找也找不到,我現在救了彆人,也許我女兒就被人救了。”
之前沒有注意,現在聽了這番話再看過去,秦政隻看到了滿臉的麻木。
他心中沉重,既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明白無論他說什麼,對這個失去妻子女兒的男人也是無用的。
秦政麻木的動作著,眼卻看向了那個還站在原處,送走一個又一個靈體的人。
也許是看到了他的注視,顧時臨微微側身,伸了伸手,秦政脖子上掛著的玉佩微微發著隻有兩人才能看到的光,像是有些不願意的朝著秦政這邊拉扯,但很快還是沒能贏得了顧時臨,不甘願的掉落下來,落到了那站在高處的男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