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時候去旁人家借茶顯然不合適。
正在她猶豫之際,那扇還亮著燈的窗戶突然打開。
“小姑娘,你們結束了?”
說話的是個老婆婆,她老伴還在一旁瞅著他們嗬嗬笑。
轟地,沈梔梔全身滾燙,像掉進鍋裡的蝦子,又熱又局促。
老婆婆說:“天氣熱,進來吃盞茶吧。”
沈梔梔羞憤欲死地問:“婆婆,你們怎麼還沒睡?”
“原是想睡下的,但你們一直在窗外,睡不著啦。”
沈梔梔:“......”
裴沅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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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人家裡借了兩盞茶後,裴沅禎便領著沈梔梔告辭了。
兩人重新回到熱鬨的街市,這會兒,街上行人已然稀少。
裴沅禎問:“還想逛嗎?”
沈梔梔不想逛了,但喜歡與他牽手走在人群中的感覺。
她說:“我們走回去如何?”
裴沅禎頷首。
然而才走沒多久,街上突然起亂,人群驚呼四散。
下一刻,一對兄妹雙雙跌倒在裴沅禎腳下。
後頭追著一群黑衣人,長刀明晃晃地指著他們:“還想跑?帶回去!”
兄妹倆絕望地哭起來,轉頭看見裴沅禎,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
那兄長抱著他的腳:“公子,可否救救我們兄妹?”
領頭的黑衣人看向裴沅禎,說:“勸公子彆多管閒事,芩爺要的人,誰插手誰死!”
裴沅禎眸色一動:“哪個芩爺?”
那人不跟他廢話,上前就要將那兩兄妹提走。
裴沅禎一腳將人踢飛:“京城地界,即便閻王的事我也管得!”
“你是何人?”
黑衣人提刀猶猶豫豫,最後一咬牙衝上來。
裴沅禎的侍衛也迅速迎上去,與他們對打。
“你們是裴勝的孩子?”裴沅禎視線落在兄妹倆身上。
兄妹倆顯然很詫異,滿臉戒備,沒敢吭聲。
裴沅禎幾乎確定了,此前裴勝的一雙兒女在流放途中被劫走,竟不想在京城出現。
“是何人追你們?謝芩?”
兄長慌忙否認:“我們不認得什麼謝芩,也不是裴什麼勝的孩子,你認錯人了。”
裴沅禎勾唇:“你們長得像裴勝,且是荊城口音。”
這下,兄妹倆心如死灰。
那廂,黑衣人越來越多,郝靳有些抵擋不及,轉頭對裴沅禎道:“大人先離開,屬下斷後。”
裴沅禎點頭,帶著沈梔梔和兄妹倆徑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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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墨韻堂書房。
“原來裴勝的一雙兒女居然就藏在京城。”奚白璋不可思議:“還藏在裴望的莊子裡。”
他問裴沅禎:“你說,裴沅瑾知不知此事?”
裴沅禎沒答這話,卻說:“謝芩可能在京城。”
奚白璋驚訝:“他不是逃回南汌了嗎?”
“據黑衣人描述,他們口中的芩爺,必定是謝芩無疑。”
“這個謝芩像亡命之徒,上次被他逃脫居然還敢回京城。”安俊良說:“我總覺得,這時候他出現在京城很不簡單,興許有什麼謀劃。”
他又道:“但不論他謀劃什麼,裴勝的一雙兒女在裴望的莊子裡發現,這事想必跟裴沅瑾脫不了乾係。”
“也不一定,”奚白璋說:“可能隻是裴望與謝芩勾結,而裴沅瑾不知情呢?”
安俊良道:“我知你這些年跟裴沅瑾關係要好,很難懷疑他,但事實是,現在許多證據都指向他。”
“去年在家畏罪自殺的楊僉事,你可還記得?”安俊良繼續道:“大人昨日在街上遇到楊僉事之女,其女告知,楊僉事並非畏罪自殺,而是受人要挾。”
“什麼要挾?”
安俊良看向裴沅禎。
裴沅禎緩緩開口:“楊僉事能有今天,全靠裴彥提拔。當年楊僉事入京趕考拜在裴彥門下,但科考時身子不適出了點岔子。後來裴彥動手腳將旁人的考卷代替了楊僉事,他這才得以順利入仕。”
“科舉舞弊,輕則杖刑除名,重則發配邊疆一生起複無望。這事楊僉事瞞了多年,卻不想被人得知,以此要挾他做了不少事。”
奚白璋震驚:“這麼一來,許多事就說得通了。楊僉事是裴公的心腹,卻幫著他人做事,原來是受人要挾。他死前留書,言辭間門滿滿對裴公愧疚,原是這般。”
“隻是......”他茫然問:“如此隱秘且藏了多年的消息,怎麼就被人得知了?”
安俊良笑了笑:“有個地方打探消息最是便捷,任你掩藏多年,上至亙古,下至今朝,皆能打探。”
“哪裡?”
“青樓。”
此話一出,書房內死寂了會。
“所以......”奚白璋問安俊良:“你懷疑是裴沅瑾做的?”
他又看向裴沅禎:“你呢?也這麼懷疑?”
裴沅禎沒說話。
安俊良道:“還記得何戟嗎?他堂堂朝廷四品高官,怎麼會跟何氏一個無權無勢的婦人勾結?但他有把柄在何氏手上,所以才不得不聽命於她。而這裡值得一提的是,僅僅岱梁的事就牽扯了朝廷半數官員,難道說這些官員都在勾結裴望與何氏?他們圖什麼?”
“定是他們有把柄在裴望手上,所以才不得不為他做事。”
安俊良繼續分析:“但以裴望的手段,又豈能輕易得到這些人的把柄?自然是有人將朝堂官員們的把柄源源不斷地送給他。”
“又或者,裴望隻是個聽命辦事的人,並非最終謀劃之人。”
“這麼說,也隻能懷疑裴沅瑾了。”奚白璋說:“天底下開青樓最多的就是他。”
“難怪我們在岱梁時,許多消息總是遲一步。我們要見什麼人,要做什麼事,對方猜得清清楚楚。”
“這個裴老三,藏得可不深啊。”少頃,他問裴沅禎:“你打算如何處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