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虎軍一路退到了巫峽口, 任家軍也緊追而至。隻不過到了巫峽口入口處便停了下來。
“舅舅,為何不繼續追了?”郗博皇子問。
任琮凝眉:“父親此前說過,巫峽口地勢狹長, 兵力難以展開。若是螭虎軍設有埋伏, 我們恐怕難以撤退。”
“不會有埋伏!”郗博皇子道。
“你怎知不會有?”
郗博皇子張了張口,想說他手上有軍事布防圖, 巫峽口這裡兩麵地勢險峻, 埋伏不易。
但他不能把軍事布防圖的事說出來, 於是道:“巫峽口寸草難生,兩麵皆是斷壁懸崖, 若是有埋伏定掩藏不了, 派斥候進去一探便知。”
任琮想了想,點頭,吩咐斥候上前查探。
十萬人馬在入口等了許久,約莫過了一炷香,斥候出來。
“將軍, 巫峽口確實兩麵陡峭難攀, 而且螭虎軍一路逃跑疲憊,許多人半路丟了刀槍, 他們正在峽穀中坐地歇息。”
“真的?”
“千真萬確。”
郗博皇子聽了,大喜:“天助我金昌, 螭虎軍手無寸鐵、逃無力氣,豈不是我們的砧上肉?”
“那裴沅禎呢?”任琮問。
“裴主帥被人護在最前頭, 興許再過不久便會穿過巫峽口回韶城。”
“不能讓他回韶城!”郗博興奮。
裴沅禎的威名他可是聽說過的, 若是此次能斬殺他項上人頭,從今往後,他郗博揚名立萬。
是以, 催促道:“舅舅,時不我待啊!”
任琮仍舊蹙眉猶豫。
郗博皇子等了會,恨其不爭地嗤笑了聲,然後轉身對將士們喊道:“裴沅禎和螭虎軍就在裡頭,如今任由我們痛打落水狗,想建功立業的跟我衝!”
說著,他率先駕馬衝進了巫峽口。
任琮來不及阻止,而且豈敢讓皇子殿下以身涉險?於是不得不也立即跟上去。
就這麼,十萬人馬衝進巫峽口中。可等他們進去後,峽穀中空空蕩蕩,哪裡還見螭虎軍的身影?
任琮自知中計,心中大駭,立即喊:“撤退!撤退!”
可峽穀幽長,兵馬鬆散,哪裡能聽得清他的指揮?前頭的人拚命往後退,而後頭的人不明真相依舊往前衝。
如此一來,螭虎軍還未反攻,任家軍就先自亂陣腳。
再之後,便是轟隆隆的落石響起,大地震動。任家軍臉上的興奮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夜裡無儘的恐懼。
他們紛亂竄逃,卻尋不到方向。一個士兵欲往後退,但他身後的馬蹄踏過來,硬生生將他踩在腳下。
他驚惶得還來不及閉上眼睛,視線裡是淩亂的腳步,耳邊是眾人絕望的呼喊。他難以抑製地發出痛苦呻\吟,想求救,可此時人人自顧不暇,無人在意他。終於,一塊石頭落下,正好壓在他脊背上,像斬斷最後一根稻草。
他茫然而不甘地斷氣。
那一夜,峽穀裡喊殺震天,馬蹄聲、呐喊聲、哀嚎聲回蕩在峽穀中。
廝殺了一整晚。
據說,巫峽口岩石峭壁被染得鮮紅,屍體堆成了山,血水如河流從穀中溢出。
任家軍慘敗!
.
金昌營寨裡。
任老將軍翌日迷糊醒來,聽說兒子半夜帶兵突襲螭虎軍,當即心頭一跳,預感不好。
果然,不過多久又聽說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在巫峽口時,頓時一口老血吐出,差點昏過去。
“任琮呢?人在何處?”他強撐著站起來。
部將沉痛道:“鏢旗將軍為護郗博殿下,犧牲了。”
任老將軍踉蹌,胸口像漏風一樣呼哧呼哧。
又問:“那郗博殿下呢?人在何處?”
部將回道:“天亮時,最後一批人護送郗博殿下撤回,此時應該在來的路上。”
任老將軍猛咳了會,儘管氣急攻心,可郗博殿下不能不管。
他立即道:“集結剩餘人馬,隨我前去營救殿下。”
“不好了!營嘯了!”
這時,外頭匆匆傳來喊叫。
任老將軍一怔,黑目圓瞪,又噴出口血:“扶我出去!”
此時此刻,軍營內已經亂成了一團,也不知從哪衝出來的一波人馬突襲大營。
再加上前方戰敗消息傳來,弄得人心惶惶,將士們哪裡還有抵禦的心思,皆四下潰逃。
任老將軍由部將扶出營帳。
老將軍不愧是老將軍,即便如此,戰場上仍臨危不懼。他一身盔甲立於馬上,鎮定地指揮剩餘兵馬作戰。
當得知是郗博殿下帶來的幕僚作亂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親自帶兵上前絞殺。
裴沅瑾人手不多,原本就是趁亂襲營。然而原先還亂成一團的軍營,沒過多久就開始整齊有序起來。
得知任老將軍已經醒,他暗道不好,匆忙帶人撤離。
可退不到百裡,又遇上匆忙逃回來的金昌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