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這個節點,她心底自然有些緊張。畢竟在原著裡麵,原主和男主大婚的日子,就是她被鎖在深宮裡徹底不見天日的時間。
……所以,留給她逃跑的時間不多了啊……
容淮看出少女若有所思,道:“在想什麼。嗯?”
顧瀾若恍然回過神來,隻是斂眸,道:“沒什麼,隻是在想當年的事情罷了。……我似乎不記得先皇後說過這句話了。
容淮薄唇略彎了一下,冰冷的道:“你不記得也沒什麼,從朕登基那一日起,若若,你這輩子的結局便已注定了。”
這句話頗有些深意啊……顧瀾若脊背頓時有點發涼,雙腿都有些使不上力,甚至本能想要蜷縮在一起。
容淮感受到少女身體本能的反應,卻一點沒有鬆手的意思,指尖的力甚至更重了些。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供奉在仕女圖四周的長明燈卻不由滅了一盞。周遭卻並沒有風吹過,容淮有所察覺,略略蹙了蹙眉。
傅青目光掃過去,心下一沉,便恭謹的道:“陛下,這群卿南山的奴才實在該死。侍奉先皇後的祭品竟然這樣不儘心。”
容淮就道:“先傳喚守陵的人進來回話吧。”
傅青趕緊派人出去找人,進來的卻不隻是方姓宮人,還有些專程負責守陵的重臣。
——按照他們的說法,都隻說是卿南山從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怪事,河水倒流,夜裡也可明亮如白晝……無論是欽天監或是民間的高人前來查看,都說是先皇後顯靈,示意陛下宮中當今有一災星,且,這災禍的來源,劍指深宮中的永巷之南。
——永巷曆來都是陛下嬪妃們所居住的地方,當今陛下沒有後宮。他明裡暗裡的女人,那就隻有一位了,便是常華殿的顧瀾若。
顧瀾若的身份微妙,又時時被掌控在陛下身邊,所以朝中的這些重臣一般不會有意針對她。
這些臣子回稟完的時候,內室幾乎都寂靜了一瞬。方姓宮人仍不忘淡淡的道:“陛下,若真按照高人所言,那這到底是先皇後娘娘的意思,還望陛下三思啊……”
“放肆。”足足半晌之後,容淮自然聽出她意有所指,冷淡道:“這些鬼靈之說,都是誆騙人的話。若真的是這樣,母親為何不親自托夢告訴朕?”
“陛下!”容淮的話音剛落,一年邁的言官便顫顫巍巍跪下,道:“既然是先皇後顯靈,便是空穴不來風!還望陛下三思啊!”
他反對陛下將顧家姑釀留在後宮,倒也不是因為什麼鬼神之說!而是忠平侯府早年這樣背叛陛下,顧瀾若甚至廢棄了與陛下的婚約,這樣的禍水,又怎麼配再留在陛下身邊!如果陛下執意這樣,豈不是留了一個危險的因素在榻邊。
“劉公。”容淮的眉峰微微挑起,卻慢慢道:“請慎言。朕念你是追隨朕已久的老臣,自然不會苛責於你。隻是劉公你曆經多朝,難道也相信這樣有意挑起的荒誕言論麼?”
劉公俯身磕頭,卻道:“老臣隻是真心顧惜陛下您罷了……還可憐您當年的真心一片枉負啊……”
容淮喉結微動,視線終於移向了顧瀾若,才緩緩的開口,道:“若若,有人說你對朕不詳,朕與你並非良配,這還是母親在天之靈告訴朕的,你怎麼看?”
顧瀾若即使猜到了這個問題大抵是男主的陷阱,還是眼波微動,從善如流:“既然如此,陛下,我願意主動出宮……”
她清冷的眸子裡一絲堅毅。
容淮的唇角若有若無的勾了勾,他的氣息微沉下去,語氣中卻沒有什麼波瀾,道:“人人都知道,朕當年被你這樣玩弄。若若,朕都還沒與你大婚,從你身上討回來,又怎能輕易放你離開?”
顧瀾若現在心底是驟然徹底如墜冰窟了,一顆心堵得慌。
原本……她也沒能指望著容清能通過玄靈之術說服男主,然而沒想到男主偏執到這個地步,顧瀾若心裡還是有些心悸。
容淮緩步走過去,又親自將劉公扶起,才道:“愛卿不必擔心朕,朕這麼做,也隻是為了將當年事討回來而已。朕行事自然知道分寸,請劉公不必多言了。”
“可……”劉公的麵色略微有些震驚,即便是這樣,沉迷女色也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吧,難道陛下現在這副模樣,還舍得對她有其他懲戒的法子麼?
隻是,劉公雖追隨陛下多年,也少見陛下這樣認真堅決的模樣,心底還是沉了一沉,最終閉緊了嘴。
“臣也希望陛下懲戒忠平侯府,顧瀾若曾背棄您,更該嚴懲不貸。”劉公不忘沉聲道。
顧瀾若頓時有點絕望,容淮若有若無彎了彎唇,卻沒再說什麼。
現已安撫好了言官,他便不再顧及什麼了,轉向了角落裡的顧瀾若。
……那雙深邃的眸子,幾乎盯得少女麵頰有些絲絲的發燙,嬌美的眸子裡也閃露一絲本能的無措來。
陛下走近時,氣息清冷且禁欲,一絲一絲落在少女微微發燙的麵頰上,幾乎將她逼到牆角,到了無處可逃的地步:“若若,朕今日帶你來這兒,便是為的在大婚之前來告知母親,可不是叫你耍什麼花招的。”
少女的眼睫纖長細密,隨之本能輕輕顫抖了一下,更是叫他心尖輕顫,更想狠狠的折騰她。陛下的聲音也不免放柔了些:“記得,你是朕唯一一個帶到母親跟前的女孩,按照世間的習俗,你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若若,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逃去哪兒?”
顧瀾若嘴唇微動了動,勉力使自己平複下來,還是忍不住道:“……其實,畢竟是終身大事,鬼怪之說雖然荒誕,還是可以信一信的。”
容淮的眼底卻浮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似乎並不怎麼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他輕輕扣住了少女的腰身,凝眸瞧著她在他跟前敏感得想要輕吟出聲,卻又因為羞意……勉力忍住,而不敢弄出半點聲音,隻能勉強睜大眼睛望著她。
她自己不知道,落入他的掌心的時候,她柔軟的身體便隻能像是一柄精美的豎琴,可以任由人在上麵彈出美妙的音符來……
“你看見了麼?你是朕的未婚妻,即使朕與你母親眼前做這樣的事,她也沒有表示什麼。畢竟,母親曾親口說過,她什麼都會支持朕的。”容淮低到她耳旁,咬耳朵沉聲道。
“……”少女眼睫發抖,柔軟的心尖上早已熱了一大片,哪裡說得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罷。”她有些生氣的移開了頭,不由都閉了閉眼睛。
“若若,你心裡明白就好。”容淮見她這樣,薄唇微挑,也便適可而止了。
見著四周的人再也沒什麼反對之聲了,容淮才鬆開手,目光輕輕落到這跪著的一眾宮人上,道:“如今先皇後的欞前出了事情,朕念及母親在天之靈,還有婚期將近,自然不會追查。”
“隻是這樣玄幻的事情,不可生出什麼謠言來,否則,朕就會追究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手腳了。明白了麼?”
那些宮人自然知道,自己隻是因為侍奉先皇後才僥幸逃過一劫,隻能應“是”。
“母親,”容淮隨即又望著畫像,語氣有些沉謐,又輕聲道:“孩兒今日,就是帶她來見您的。從前就一向隻有您疼惜孩兒,您若答應孩兒的請求,便請讓這些燈長明吧。”
“朕無意衝撞您的魂魄,隻是這件婚事想知道您的祝福罷了。”
說罷,陛下便俯身下跪,磕了一個頭。
顧瀾若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近乎虛脫,心底又頓時有些死寂的冰涼。
難道劇情的力量真的就會這樣大麼?眼見著婚期越來越近……可是不管她做什麼努力,都好像不能擺脫被男主的控製啊……
……
馬車重新行駛在回宮的官道上,一路顛簸著,顧瀾若卻累得近乎半句話也不想說了,無論是身體或又是心上。
隻是行至一處極為僻靜的地方,陛下卻叫車隊暫且停下了。
下頭的宮人不敢有耽擱,卻又無不是心存疑慮。唯獨貼身伺候的傅青知道些緣故……
“陛下,敢問這是哪兒?”一新晉的年輕寵臣不明所以,免不了開口問道。
容淮眼眸微眯,冷淡的道了句:“你聽聞過當初朕身中寒毒的事情麼?朕忽然想來看看。”
周遭頓時安靜了下來,誰都心照不宣的沒有發出聲音來。
顧瀾若攏著披風,聽到這句話,心底輕微的一跳,腦子裡甚至浮現出一些屬於原主的記憶來……
當年男主還是皇子的時候,被太子誣告有不臣之心,有人向先帝諫言將他囚禁在卿南山為先皇後守陵,先帝也采納了。
但也在那時,東宮的下臣為了斬草除根,便偷偷將男主施了藥毒,甚至想斷了他的根骨,希望男主從此以後毀筋斷骨,再也不能回來。
所以,如果不是容淮那時勉力服了禁藥,恐怕他現在也已經是一身病骨了……
“若若,”容淮的聲音很淡,甚至稱得上有些溫柔:“朕記得那個時候,便是你兄長暗殺朕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是那時去見過了太子,嗯?”
“我……”
顧瀾若原本還對男主的悲慘經曆生出了惻隱之心,可是現在被扯動的心思卻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如今的處境,好像更危險啊……但這些根本不關她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