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容淮沒有看他們,隻一直握著顧瀾若的手,往前廳走去。一眾女眷聽聞聖駕親臨,更都有些慌了神,到底忠平侯夫人是個有主見的,當即讓女眷回房,否則也是犯了避諱。

隻是……看著這些熟悉的亭台樓閣,顧瀾若心底的呼吸都漸漸屏住了。這個地方……和她當時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隻是這一次回來,到底變了不少。

她在宮裡麵沒有名分,恐怕忠平侯府的日子也不算好過。陛下登基以後的這些時日,雖也沒在明麵上有動過忠平侯府,但當年顧家滿門到底是得罪過男主的,敲打肯定是免不了。所以他們平日裡行事,也無不是一百個小心。

然而她雖然是名義上留在陛下身邊的女人,卻絲毫……也幫不上自己的母家。

顧瀾若隻要一想到這件事,便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扯住,有些堵得慌。慢慢的,眼眶也泛紅了,纖細雪白的十指握住了裙擺。

而出來恭迎陛下的,則是忠平侯府世子顧景卿。聽聞老侯爺抱病,素來深居簡出,顧瀾若心裡卻明白,他一直都是不認可男主這個皇帝的。

雖然,顧瀾若自覺……以她的身份什麼都不能做,但如果能儘力改善一下顧家和男主的關係,也是好的。

顧景卿的目光落到了陛下牽著少女的那隻手上,神情微微有些動容,怔了半晌以後,才淡淡道:“陛下為何會親至侯府?都是臣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

容淮神色俊雅冷淡,卻也有些漫不經心的意味,提了一句:“朕是帶著若若回卿南山看了先皇後,順便,才想來忠平侯府看看。”他的指尖把玩著茶盞,似乎並不將顧景卿放在眼裡,言語中有一種專屬於上位者的涼淡與氣度。

“原來是這樣,若宮中有人提前告知,也便不會這般匆忙了。”

顧景卿原先雖暗殺過男主,也被圈禁過。這個時候,他卻也不卑不亢,有一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隻是麵對顧瀾若時,對這個親妹妹,他眼底還是免不了本能的歉疚:“聽聞瀾若一直都是留在陛下的宮裡的。”他緩緩的道:“勞心陛下平日裡照顧她了。不知她是不是一切都還好,不會惹陛下生氣吧?”

畢竟當年反對容淮都是整個忠平侯府與東宮的計劃,如果非要深究下來,與顧瀾若沒有什麼關係,她卻平白的,要為忠平侯府到陛下身邊去。

雖然他小時候經常欺負這個妹妹,但血濃於水,他一點也放心不下。尤其是一想到那些傳言,陛下將他妹妹時常帶在身邊,卻沒有給她半點名分……

“哥哥,我沒事。”顧瀾若輕輕打斷他的神思,道:“府中呢,一切都還好罷?”

顧景卿低低嗤笑了一下,“有你哥在,你以為誰都跟你這樣不懂事麼?”

顧瀾若輕輕彎了一下唇,隻是聽見世子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卻從心底裡漫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不過……明明她一穿過來不久就被帶入了宮裡,與顧家人接觸的時間不算多。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細想的時候,這個時候,傅青卻帶著一行宮人,悄無聲息的走進來。“陛下,東西都已備好了。”他麵露恭謹,淡淡的說:“您是現在就下賜麼?”

他的手裡捧著的是一紫檀木錦盒,裡頭裝的大抵是一封文書,看上去靜雅貴重,所以才能勞動傅青特意保護。

容淮淡淡的道:“交給世子吧。”

顧景卿心底劃過一種短暫的異樣感,隻是到底容淮如今是天子了,他自然不能輕易放肆。便問道:“陛下,敢問這是什麼東西?”

容淮薄唇略微彎了一下,簡短的道:“聘書。”

……按照大周的習俗,原本門閥大族的公子迎娶姑娘,便是要三書六禮。隻是他身為君主,看上哪個少女,自然不必經曆這麼多繁文縟節。

隻是對顧瀾若而言,卻未必是這樣,她不是最想的便是離開後宮自力更生麼?那他自然也該按照民間的規矩,好好的走一走流程了。

顧景卿渾身僵住,臉色卻不由變了一變。

他也能猜到顧瀾若在宮裡的身份,即使是冒著犯上的罪責,也要將她從宮裡接出來。隻是今日陛下竟會對一個侯府下聘書,難道是對他的妹妹……勢在必得麼。

他今日如果真的替侯府收下了,那和將他妹妹送給那個男人又有什麼區彆?

“陛下,您可想清楚了。瀾若雖人不在侯府,卻……也與陛下沒有關係。”顧景卿神色冷沉,有些生硬的道:“您是陛下,自有與世家大族的女兒充盈您的後宮。卻獨對侯府破例,還做足三書六禮,問過了她的意思了麼?”

容淮立起身來,薄唇略微彎了彎,道:“當年的婚約寫的就是朕與顧瀾若。顧景卿,你忘了,朕不過是履行了當年的契約罷了。”

顧景卿又道:“當年陛下的身份與今日不可同日而語,臣隻是擔心瀾若自小嬌寵慣了,會不懂規矩,伺候不好陛下。”

容淮俊眉微挑,眼底反而染上一絲淡笑,道:“若若,這麼久了,你難道還沒習慣宮中的生活麼?”

顧瀾若整個人的神思都被扯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

顧景卿也一時啞然。

原來陛下最想說,是當年容淮獲罪的時候,忠平侯府毀了她與陛下的婚約,如今他回來了,還是以新帝的身份,自然可以把當年的東西都拿回去。

他不免還是有些沉不住氣,盯著顧瀾若,又問:“若若,你願意入宮麼?”

“景卿……”忠平侯夫人在屏風後的暖閣中,聽到世子的這句話,一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擔心的喚出了聲來。

——按道理而言,若真的是陛下的決定好了,這也輪不到他們來問啊。

更何況,將女兒嫁給天子,對於其他府邸而言,或許便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隻是對忠平侯府這樣微妙的位置來說,卻或許不是如此啊……

他們當年反對過陛下,如今卻不得不將

骨肉拱手相送,落到市井百姓的口中,又會傳出些什麼議論?

都是他們害苦了晚輩……夫人暗自抹淚。

顧瀾若也沒有想到,陛下今日來侯府的真正用意竟是在這兒,臉頰驀然有些發燙,巴巴道:“……陛下既然要送聘書,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同我商量?”

……現在放在這樣的情況下,以男主這樣的身份,恐怕這根本就不是聘書。而是契約,而契約的對象,自然就是原主了。

顧瀾若有點驚恐的往後縮了一步。

“若若,”聽著容淮卻連頭都沒有回過來,唇邊似笑非笑,又道:“你忘了你當初將護腕送給朕的時候,又說了些什麼了麼,嗯?”

“陛下,你這是什麼意思?”顧瀾若微微睜大了眼。她回想了很久,心底才慢慢的浮上來幾句話來。

——既然親手送了女紅,將他視作自己的夫君,他便以此作為條件,一直會保護顧家。

隻是她當時自然不會親口答應他,不過是想迷迷糊糊的糊弄過去罷了。卻沒想到他記到了今日。

容淮的側臉俊雅,隻是沉默了很久,分不清具體的情緒。他忽然道:“若若,你說你許久沒有回府,這一次,你便可以長住在府中,怎樣?”

“等你願意回宮,朕自然會在宮中等你。這封聘書,朕也會留在侯府。”容淮唇邊的弧度也絲毫未減。

像是有一盆涼水潑下來,顧瀾若站在原地,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男主竟然會準許她住在忠平侯府麼?

可是原著裡麵似乎並沒有這一段情節啊……她本能的便想到了陰謀上去。

既然陛下的聘書在侯府,外界又怎麼看她,自然還是會記上“陛下的女人”這個標記。

除此之外,忠平侯府又被這麼多人盯著,她若還有什麼對陛下有所求的,隻能親自乖乖的走回宮裡去了。如今非但忠平侯府無權無勢,侯府得罪過那麼多的臣子對這兒也……虎視眈眈。

難道陛下想要的,便是這個效果麼?

按照顧瀾若對男主的了解,他是會的。她之前幾次三番的想要逃跑,男主自然會想出一個另外的辦法來……

“陛下說的,可是實話麼?”顧瀾若忍不住,問道:“我現在可以不回宮,隻在侯府住著,陪同母親還有兄長?”

“不錯。”容淮抬了抬下巴,容色清冷,又道了一句,“若若,你既朕下過聘書的人,即使朕不在你身邊,也沒有人敢欺侮你。”

他示意傅青將聘書放下,俊眉微挑,又頗有深意,補充了一句道:“不過,你確定,自己不會再回到朕的身邊來麼?”

即便他不問罪顧府,但因為送回了顧瀾若,便會讓人以為他與顧家之間沒了關係。按照顧家得罪人的架勢來看,忠平侯府也岌岌可危。

到那個時候,她可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出手幫她的人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