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況且她雖然不是原主,但忠平侯府的家人一直都視她為自己的親生骨肉。她也沒有不替原主照顧他們的道理。

她便徐徐問道:“現下,父親的病情如何了,可有上好的藥材吊著?太醫也來看過罷。”

到底忠平侯府還是京中貴族,勢力雖微薄,但錢財自然是不缺的。

“不好。”顧景卿卻隻淡淡的說道:“藥材自然不是問題,隻是父親這卻是心疾。”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才說:“因為你在陛下身邊的緣故,太醫的確曾來瞧了許多次,父親卻都避而不見了。如此病情反複,如今已臥床不起,連眼睛都不睜開看我們一眼了。”

顧瀾若抿了抿唇,她大抵有些明白了,這都是因為老侯爺一直都不讚成男主登基為帝。所以,陛下宮裡的太醫,他又怎麼肯見?

隻是……如今她既然已經被陛下放出宮了,太醫也無不是有眼色的主,大抵也不會再來了。

“哥,明日我便去百草堂看一看。”顧瀾若沉思了一會兒,才盯著顧景卿,說:“民間行醫的人不差於宮裡的太醫,父親他會明白的。”

顧景卿唇邊微微含笑,目光帶著些柔和,道:“是啊,若若回來了,父親若是心裡舒意,自然會好起來。”

他溫柔撫了撫她的發頂。

隻是話雖如此說著,但侯府中的每一個人心裡卻都明白……如今侯府的情形可不是這麼好應付的,雖然大姑娘已經回來了,但在每個外人的眼裡,都會覺得陛下對大姑娘早已沒了興趣。

那些曾經來應承的小官小宦們如今也不會來了,更會避而不及。而曾經侯府作風強硬得罪過的人,則更是會趁機強踩一腳。

在這樣的情形下,又有誰會真心實意的出手相助呢?恐怕侯府的難處才剛剛開始罷……

……

翌日一大早,顧瀾若塗了些口脂,便吩咐許嬤嬤帶了帷帽來,她準備今日上午出門一趟。

“姑娘才剛剛回府,便要急著出去麼。畢竟……”許嬤嬤有些欲言又止。

顧瀾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身份如今在整個長安城中,仍然很微妙。大抵人人都在觀望,無名無分的,陛下又將她從宮裡送回來是什麼意思。

更何況,她這樣的相貌,原本出去便是招人眼的。更不必說,她這樣的身份,還是如今風口浪尖的,忠平侯府的女兒。

饒是如此,顧瀾若仍舊將帷帽係在了自己身上,道:“爹爹的病情不能再耽擱,反正如今我做的所有事情陛下都會知道。還不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請名醫回來為老侯爺醫治,早一日是一日。”

許嬤嬤見姑娘這樣堅持,便不再說甚麼,隨即取來一身素淨的對襟襦裙,替姑娘換上。

忠平侯府的馬車停在了百草堂前,顧瀾若下車以後,見這兒有不遠千裡前來長安求藥的求醫問藥者,其中甚至還不乏達官顯貴。可見這百草堂的藥材有多珍稀。

顧瀾若下意識攏緊了發上的帷帽,許嬤嬤便上前去道:“這是忠平侯府的大姑娘,昨日遞過帖子的。今日是特來尋堂內的名醫……”

那守門人顯然頓了一頓,毫不掩飾的目光在顧瀾若的身上逡巡,片刻後才微笑道:“堂主吩咐過,若是顧大姑娘來了,便直接送入堂內。請姑娘隨著我來。”

顧瀾若心下微微一緊,驀然間,心中卻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原本她是沒有打算自報家門的,隻是這百草堂委實有名,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人。所以若是不自報家門,恐怕今日連門都進不去。她的名聲與忠平侯老侯爺的身體健康,孰輕孰重,自然是一眼了然了的。

不過……到底已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輕微的抿住唇,隨他進去了。

百草堂內的布置靜雅安寧,雕梁畫棟,還點著撩人的熏香,根本不像是單純的藥材販賣地,而更像是……權貴的私宅。

堂主派出來接待的人是一位年輕儒雅的公子,見著顧瀾若來這兒以後,神情卻也是諱莫如深,微笑道:“是顧府的大姑娘麼?”

顧瀾若淡淡的道:“不錯。”

她摘下帷帽來,露出一張嬌妍清純的臉蛋,烏發自然的垂落下來,雪膚花貌,彆有一番意味。

隻是,那年輕公子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臉……

“今日我過來,是想請堂主替家父診治……”她稍稍屏住呼吸,繼而輕聲道:“無論多少診金,我們都可以付給堂主。請問,堂主可方便走這一趟麼?”

素來隻聽說堂主醫術高深,卻很少輕易露麵,所以她如今也是做足了打算,才能親臨到這一步。

那年輕公子卻並不著急,反倒瞧著少女,目光似乎帶著笑意,意味不明:“姑娘既已知道堂主極少出麵,為何還要來,難道是有這個自信麼?”

顧瀾若卻隻是斂眸,淡淡的道:“百草堂開門做生意,自然就是錢貨兩訖的。我出不出得起這個價,還要看堂主如何出。”

年輕公子並不在意,突的一笑,漠然的道:“顧大姑娘,上一位請走堂主的是丞相大人。姑娘現下覺得呢?”

“——若是從前,姑娘尚與陛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自然請得動。”年輕公子含笑打量著她,指尖在茶盞上輕輕摩挲,又道:“隻是如今姑娘是被陛下送出宮的人,原本就無名無分,如今又身價大跌,長安城可不是看情麵的地方。”

被陛下送出宮的姑娘……

聽到這句話從一位陌生公子的口中說出來,顧瀾若麵上,唇瓣添了幾分了冷意而顯得更加動人,手指也稍稍有些捏緊……

她其實早就聽聞,百草堂與長安城中的政治格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今日專程將她叫進來羞辱一番,恐怕便是因為百草堂身後的老板是忠平侯府對家的緣故。

她從前還覺得有一線希望,既然是要為了忠平侯爺醫治,便該不計較這些。隻是……

顧瀾若抿了抿唇,勉力按壓住心裡的薄怒,輕輕道:“公子這麼說,可確定麼?百草堂如今隻是做的生意,卻拒絕了忠平侯府的人。焉知來日長安城中的格局會不會大變,公子與堂主可不要追悔莫及啊……”

他眼底的深意更添了一層,微微一笑,道:“那我便再轉告姑娘一句,送女子給陛下,是討好不了陛下的。忠平侯府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如今已毫不雅詩話裡的惡意,顧瀾若心底免不了怦然一跳,怔怔的望著他。

——她唯一看出來的,便是這百草堂身後的人恨毒了忠平侯府。否則,又怎會借著今日的機會這樣故意的羞辱她?

她自然也是自愛的姑娘,如今已從陛下的宮裡麵出來了,更不是任由旁人揉搓。這百草堂胡編亂造,卻隻是為的將帽子扣在她的頭上。

顧瀾若緊抿著唇,差點氣的發抖,嫣紅唇邊帶著一絲冷意,道:“公子,今日是我來錯了地方。隻是公子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子虛烏有。”

那人卻隻是好整以暇的瞧著她,似乎很欣賞這張因為薄怒,而染上了層層緋紅,顯得更加誘人的臉龐。

這樣的目光灼熱,更讓顧瀾若心中暗自生出不適感。

她站定了一會兒,隨即冷靜下來,很快的轉身而去。同這樣的人自然是說不清甚麼,而且也根本沒有仔細解釋的必要。

如今她的身份的確微妙,便隻能先行離開,再作打算。

……

而在百草堂內發生的這一幕,隨即便傳入了隔街酒家的耳中……

溫若寒是坐在臨窗的位置上,見著那人在自己跟前跪下,很低的耳語了幾句。

他眼眸暗沉,道:“我知道了,退下罷。”

那人便很快的消失在了不遠處。

顧瀾若才從百草堂出來,便看見丞相府的馬車停在門前。她定定看著眼前的男子,怔了一會兒,才道:“丞相大人?您是來……”

溫若寒的目光掃過她發紅的臉蛋,再落到細軟微亂的發絲上。少女眼眸還帶著霧氣,還藏著一絲羞惱。極力避開他的目光,似乎想……隱藏自己的這副模樣。

他知道她還未從方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隻冷淡的道:“顧姑娘,你這是被人欺負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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