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去換件裙衫, 一直未歸。
紀玥早就洗乾淨臉了,忍不住上前詢問皇太後:“太後娘娘,請問妹妹現在何處?”
皇太後一陣頭疼。
那些蠢貨不知如何做事的,連個小姑娘都看不住, 她道:“紀姑娘喝醉了, 正安睡,等你畫完畫許就醒了。”
妹妹喝酒是不行, 難道真的睡著了?紀玥懷疑,可她到底不敢忤逆太後,妹妹在太後手裡,不能輕舉妄動。
她回到桌案那裡,輕聲與福嘉公主道:“妹妹此番喝醉了也不知如何, 我很擔心。”
“沒事, 我替你去看看!”福嘉公主馬上就去纏皇太後了。
皇太後敷衍她。
好不容易哄走, 她低聲問黃門:“還不曾找到嗎?”
“是。”
“混賬,她都醉了能去何處,一定就在宮裡……”太後眉頭擰了擰,該不是哪個孫兒將她救走了?剛才一個兩個都告退而去,全都不在身邊, 會是誰呢?她實在弄不清楚。
偏偏也不好大張旗鼓的,這事兒鬨大了不行。
“再去找。”
黃門領命。
此時宋焱也正著急, 他感覺祖母是起了壞心, 不然好好的灌醉一個小姑娘作甚?可他竟然找不到紀瑤, 他來晚一步, 紀瑤突然消失了,皇祖母身邊的宮女也好像無頭蒼蠅。
想到楊紹,宋焱額頭上急出了汗,低聲與薑椿道:“你快些去告知楊都督一聲,讓他進宮,說紀姑娘在宮中醉酒……若禁軍阻攔,便說是本宮相請,有事請教楊都督。”
“是。”薑椿快步而去。
“給我跑!”宋焱在後麵大喝一聲,紀瑤決不能出事,楊紹與他有恩,不能辜負。
薑椿立刻跑得飛快,一溜煙得出了宮門。
扶玉殿裡。
紀瑤被喂了醒酒湯,逐漸清醒。
睜開眼睛,她看到高高的屋梁,上麵雕刻著繁複五彩的圖案,隻是舊得很了,蒙了一層灰。
像是個廢棄的地方。
正待細看是何處,耳邊聽到宋昀的聲音:“你終於醒了。”
因為突然,紀瑤微微一顫:“殿下?”下一刻,她就道,“這是哪裡?”
之前她被皇太後逼著喝了酒,醉得一塌糊塗,本想逃走但一點力氣都沒有,後來就徹底不行了。
“這是扶玉殿。”
原先是前代一位寵妃所住,後來因發生血案,此處就空置了下來。宋昀看著紀瑤,忽然問道:“你之前為何故意撞到桌案,弄一身墨汁?”也許父皇不在意這些小事,但他還是有所察覺。
男人眼神銳利。
紀瑤知道瞞不住,老實道:“此前太後娘娘想讓姐姐入宮為妃,後來得姐夫相救才能幸免,今日入宮又遇到皇上……”
“你難道覺得父皇會奪臣子之妻?”宋昀忍不住冷笑了聲,他的父親不是這種人。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當時實在不敢冒險。”紀瑤看宋昀生氣,有點驚恐,不過他既然把自己帶到這裡來,應該是為救她吧?她稍稍定了定神,“我也知皇上乃明君,不過太後……就難說了。”
皇帝的壞話不能講,皇太後卻不同。
因在前世,皇太後就是宋昀的敵人,在先帝駕崩,太子自儘之後,皇太後仍一直在跟宋昀作對,利用姐姐對付宋昀。
如今看來,這太後真不是個東西,這世居然還想利用她了!
她才幾歲?
紀瑤氣得不行。
小姑娘咬著唇,心中憤怒無從訴說,宋昀寬慰道:“你不用怕,她找不到這裡。”
他自打出生皇太後就很不喜,後來做事比太子出色,更是處處打擊,所以宋昀對皇太後也早就積攢了不滿,隻是在父親麵前仍要做出恭敬的樣子,從不忤逆太後。
“等會你再露麵的話,知道該如何說嗎?”
此事不管是太後,還是紀瑤,再見麵時都隻能假裝不知,紀瑤眼眸微轉:“就說我醉酒後,自己會亂跑,不小心跑錯了地方,幸好遇到一位宮人……”
“嗯?”宋昀挑眉,“不說遇到我嗎?”
遇到他,那彆人恐怕想得就多了。
紀瑤忙道:“不敢連累殿下,殿下今日相救之恩已經無以為報,我絕不會供出殿下的。”
宋昀笑了起來。
“供不供出,並不重要,恐怕太後早晚會想到本王的身上……你也早就欠下這人情了。”
紀瑤心裡咯噔一聲。
這句話有點意味深長,她緩緩道:“殿下的恩情,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
意思是,現在是不會報答的。
宋昀唇角挑了挑:“紀姑娘所謂的答謝,實在是沒有多少誠意。”
那要什麼誠意呢,以身相許不成?紀瑤沉默,不敢多說,就算太子是重生的,也不一定能贏過宋昀,所以這個人她是真不敢得罪,她這輩子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彆的,完全不想管,也不想去計較前世的恩怨,這又怎麼算得清?隻會把這輩子又再搭進去。
看她不說話,就曉得在回避。
外表溫和,內心實則驕傲的宋昀少不得有些挫敗之感,其實他要得到紀瑤很容易,讓父皇賜婚便可,但他並不喜歡強迫。
“能起來吧?”他問。
紀瑤一直坐著,聞言連忙站起,但很明顯這酒勁還未徹底清除,整個人晃了一下。
他伸手扶住她。
手臂被握住了,紀瑤鼻尖聞到一陣墨香,感覺二人實在離得近,說道:“我沒事。”
“就你這樣子走到禦花園根本不可能,還得本王扶著。”
男人一旦提自己的名號,多半就是為了加重威嚴感,好讓人聽話,紀瑤問:“你沒有帶宮女嗎?”
“嗯。”
“啊?”紀瑤渾身一僵,那他怎麼把自己弄過來的?
她突然抬頭看向宋昀。
小姑娘臉頰發紅,顯然想到彆處去了,宋昀在這瞬間猶豫了下,竟然沒有澄清。
一時氣氛有些微妙。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幾聲“太子殿下”,打破了殿內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