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隻認同這句話裡所有剔除了修辭手法的主乾成分。
等級偏低的咒靈不會有戰略性的意識,如果沒有追上來,要麼是已經被解決了,要麼是放棄了目標。
而等級偏高的咒靈根本不會給伏黑惠將人帶走求助的機會。
伏黑甚爾沒有把這些「常識」告訴伏黑惠的打算。
一陣沉默。
三個人都有各自沉默的原因,而鯉生從他們的對話中突然意識到了——被伏黑惠稱為人渣兼混蛋的伏黑甚爾,他似乎……不是個普通人?
而伏黑惠是因為看見了咒靈想要對自己下手,所以才臨時衝出來將他帶走,想要找伏黑甚爾幫忙?
可是!
雖然禪院研一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他也是個很厲害的咒術師啊!
一下子,鯉生把前因後果全部串聯起來了。
伏黑惠因為看見了咒靈,想要把他救走,而研一君可以解決咒靈,於是也存在想讓他離開的傾向。
隻不過中間還夾雜著可以從腦海中刪除的小插曲。
而現在,伏黑甚爾在短暫的沉默後,向伏黑惠提出了一個十分專業的疑問。
“你是什麼時候看到針對他的咒靈的?”
伏黑惠想了想,大概估算了一個時間。
聽了他的答案後,伏黑甚爾心下了然。
他不急不緩地拉開外套的拉鏈,露出了裡麵的黑色裡衣,這一般是作為士兵行動時候才會穿的速乾緊身服,可以最大程度的包裹住身體而不限製行動。
就和那天在雨夜中看見的一樣,隻不過那晚的燈光偏暗,還在下雨,讓鯉生印象深刻的是男人脫離了懶散和隨便之後流露出的陰沉。
是已經完全爛掉,卻仍然以上好的軀殼行走在世界,並且完全順從於自身潦倒的無所謂。
那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見到他的人不會生出憐憫的情緒,或者說,會忘記此刻的想法。隻因為男人的一切都充斥著暴力的侵略感,是隻要陷進去就無法抽身而出的黑色泥淖。
現在鯉生看清了。
腐爛的靈魂,和漂亮的肉|體。
鯉生同時也看清了,吸附在黑色麵料上的那些被黑色掩蓋的顏色,從短袖的袖口延伸到了粗壯的胳膊上,毫無疑問,那是血的顏色。
伏黑甚爾是在向伏黑惠展示,並輔以惠此刻並聽不能完全聽懂的解說:
“因為我接到委托處理那個咒術師。心懷怨恨,又不敢對我的雇主出手,所以記恨上彆人了吧。”
酒吧老板不想再和那個男人繼續糾纏下去,但對方咒術師的身份又太麻煩,是完全物理意義上的麻煩,於是也應該用完全物理意義上的方法解決掉,所以她找到了甚爾。
咒術師死後會視情況而定而產生詛咒,除非是被咒力殺害——不湊巧,伏黑甚爾是一個完全不含咒力的特例。
所以會在死後變成咒靈遷怒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惠不知道自己父親口中的「處理」代表著什麼,完全按照字麵意思理解著。甚爾又突然伸出手蓋住他的整張臉,語氣是完全的調侃:
“我說過吧,「如果被追著打的話,來找你爸爸,說點好聽的,爸爸給你解決了」,你要怎麼做?”
伏黑惠扒開男人的手,陷入了巨大的心理掙紮中。
看見惠是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在這件事上屈服,鯉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大概弄清楚了那些東西的原理,就算不清楚的也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問五條悟。
研一君應該已經把咒靈解決了才對,所以也不用緊張他的安全。
躊躇了一會兒,鯉生本來想告訴惠,把他從糾結中解脫出來,再接著感謝他的一片好心,剛準備開口,伏黑甚爾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這是他這兩天第一次將泉鯉生整個人容納進眼裡,深綠色的眼睛聚焦起來充斥著隻有在原始叢林紀錄片中才能見到的野性,看得鯉生不自覺緊繃起來。
那股滲人的眼神隻持續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在轉瞬間,男人又變回了那副野調無腔的模樣。
“那個,關於我安全的事情……”他硬著頭皮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伏黑甚爾笑了一聲。
他又靠上了牆,肌肉拉扯出流暢的線條,在黑色的緊身服下暴露無遺。
那股和泉鯉生格格不入的「成年人的氣息」快要把整條巷子吞沒了,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氣氛的鯉生幾乎想要立刻逃跑,但現在就連呼吸也是軟綿綿的,像是浸泡在蜜罐裡快要淹死的蜜蜂。
而甚爾隻是偏著頭,嘴上的疤揚著,輕浮的語調漂浮在安靜的空氣裡。
“怎麼,你也想叫我爸爸?”
他咬著尾音說。
“還挺多人喜歡叫我爸爸,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