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卑與傲慢,相互矛盾。
這一點,在秋也留給他的詩歌草稿裡體現出來。
他以冷白的指尖劃過草稿上被翻出褶皺的地方,輕輕撫平。
拋開對信仰的思考,蘭堂的目光凝視著一篇詩歌的開頭,完整的句子迸發出激烈的情感,扣動他的心扉,祈求他書寫下去。
【《清晨》:我難道沒有一次英勇、美好而又虛幻的青春,幸運地寫在金頁片上?出於怎樣的瘋狂、怎樣的錯誤,現實中我才如此虛弱?】
他似乎與“過去”的自己重合。
是啊。
自己犯下怎樣的錯誤,才會使自己變成今天的這幅摸樣。
他不由自主地寫下心中所想,靈感飄忽不定,補全第二句的內容:“你們說野獸因悲傷而抽泣,病人絕望,死者被夢魔折磨,那麼,請你們也講講我的沉淪與昏睡的緣由吧。”
詩歌是會說話的。
作為詩人的“他”寫下開頭,他寫下中間,又目睹後續。
【《清晨》:我再也無法說清自己,就像乞丐無從解釋他們念誦的《天主經》《聖母經》,我連話也不會說了!】
“……”
蘭堂蹙起眉頭,牙關緊咬,泛起細細密密的糾結情緒。
“啊,我對宗教的了解仍然不太夠。”
無法代入。
過去的自己經曆了什麼變故和痛苦嗎?
他果斷地檢查書架,心滿意足地找到了《天主經》和《聖母經》。口渴的時候,蘭堂習慣性地打開自己的保溫杯,低頭就要吹一口熱氣。
忽然,他看見保溫杯裡飄著一小片像藥材的東西。
中草藥:當歸。
蘭堂喝到了一口枸杞當歸湯,表情迷茫,奇怪的味道遍布味蕾。
“秋也……有一點……難喝啊……”
下班回家,麻生秋也摸著蘭堂泛涼的手背,不再敢把“畏寒”的特征當作二次元角色的萌點,說道:“蘭堂,你需要補身體,西醫解決不了你的問題,下次我帶你去看中醫。”
蘭堂改口:“我還是喝秋也弄出來的營養湯吧。”
麻生秋也的眉頭挑起,“蘭堂怕醫生?”
蘭堂當然搖頭了。
“我認為自己沒有生病。”
指腹抵住秋也想要開口的唇瓣,蘭堂把他推倒在沙發上,聲音猶如精心研磨的砂糖,帶著令人想要嘗到嘴裡的甜味。
“我隻是……”
“有一點……怕冷……喜歡你抱著我……”
麻生秋也迅速接受他的暗示,在脫下戀人的大衣外套後,看見了禮服款式的腰封與西裝褲,再次明白了對方今天甜份如此強烈的原因。
果然買新衣服了。
高檔的外套暫且不說,黑色的腰封真好看,完美掐住蘭堂的細腰,綁帶在中間交叉束起,腰封與剪裁精致的西裝褲的顏色連為一體,勾勒腰腿的曲線,增添了歐洲人的優雅與挺拔。
麻生秋也低笑道:“再這麼下去,我也要補身體了。”
老婆太熱情,把持不住啊。
一個敢於嘗試,一個玩得開,不怪麻生秋也會擔心自己身體虛。
他捏了捏蘭堂的鼻子,另一隻手穿過濃厚的長卷發,托住對方的後腦勺,去看那張不受世俗約束的浪漫麵孔。
蘭堂美人名不虛傳。
麻生秋也投入感情地說道:“在樹叢這鍍著金斑的綠色寶匣中,在樹叢這開著絢爛花朵的朦朧中睡著那甜蜜的吻。”
蘭堂驀然歡快,靈感迸發,“突然,那活潑打亂了一片錦繡。”
麻生秋也一邊回憶,一邊接道:“驚愕的牧神抬起眼睛,皓齒間叼著紅色的花卉,他那……鮮亮的嘴唇,在樹枝間發出笑聲。”
記憶越發清晰,宛如被擦亮的玻璃。
他在觸碰蘭堂的心靈,誘惑著蘭堂掉入詩歌的美麗漩渦。
“他逃走了——就像一隻鬆鼠——”蘭堂抬高音調,口中含著一種詠唱的腔調,脖頸在柔軟的圍巾中微震,他像是在調侃著身為世人之一的秋也,“他的笑還在每片樹葉上顫動。”
“一隻灰雀飛來驚擾了。”
不待秋也說出來,蘭堂擅自、沒有邏輯地任性補充了一句。
隨後,蘭堂在期盼地等著他吐露什麼。
那會是詩人的玫瑰叢。
麻生秋也在蘭堂的唇上,落下一個詩意的吻,說出詩歌裡的最後一句:“樹林中正在沉思的金色的吻。”
這篇記憶中模糊殘缺的《牧神的頭》補全了。
輕輕鬆鬆,簡簡單單,豐富的感性給予蘭堂無與倫比的想象力。
蘭堂跳下沙發,邁起大長腿,衝入書房。
“我要記錄下來!”
背後。
麻生秋也伸了個懶腰,露出轉移注意力的勝利表情。
夜晚還沒有到,不吃飯沒力氣啊。
社畜的無奈.jpg
作者有話要說:麻生秋也:對不起,中也。
中原中也:……
麻生秋也:我愛你,你要相信你媽媽也是愛你的。
中原中也:我信個屁啊!
雖然很不幸,但是目前真的是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係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