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沒多久,桂香和春娘就來通知他們,衣服已經做好了。
一家人還在收拾東西,李秀琴也不急著去拿。
林曉帶桂香和春娘回自己屋。
很少出門的桂香和春娘自是欣喜若狂。
林曉的房間很整齊,一張炕,一張書桌和椅子,兩個衣櫃。
四麵牆都鋪上白紙,就連窗戶都貼了透明油紙,既有光,又不會很透。
三個孩子在裡麵說話,李秀琴洗了些瓜果端進來,“都是藏在地窖裡的。你們邊吃邊聊。”
沒一會兒又端了兩碟點心和一盤六乾果拚進來。
兩個孩子似乎很少受這樣的招待,不由怔愣。
林曉見她們不吃,催促道,“吃啊。這些是今天從縣城剛買回來的。放太久就不好吃了。”
兩人這才拿起幾個乾果吃起來。
林曉也跟著嘗了幾樣,邊吃邊嘮嗑,“這麼快就把冬衣做好了,你們該不會沒歇息過吧?”
春娘心直口快道,“我娘說天說冷就冷,讓我們早點趕出來,這樣你們也好上身。我們一天都沒出來過。”
林曉奇了,“那你娘怎麼會同意你們出來呢?”
春娘笑道,“這不是來你家嗎?”
林曉家沒有男孩,村長媳婦就很放心。
林曉仔細想了下,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失笑。
三人閒聊一會兒,桂得和春娘不好逗留就告辭離開了。
李秀琴跟著兩人一塊去了,沒多久就提著包袱回來。
一家三口換上新做好的棉衣和棉鞋。
棉鞋包得嚴嚴實實,跟前世差不多。
倒是棉衣不是棉襖加棉褲,而是一件交領厚實棉長袍,中間紮個布條充當腰袋,長袍從上至下都是棉花填充,抖開很重。
一家三口換上統一樣式的棉衣,笑容滿麵。
“有了這件衣服,咱們這個冬天就不擔心凍著了。”
李秀琴摸著麵料,“可惜這麵料有點粗,要是再細致一些,在上麵繡花肯定好看。”
林滿堂就覺得現在挺好,尤其是女兒這身,“曉曉還是穿紅色的好看。人顯得精神。”
林曉覺得她爹在逗她玩呢。她現在從上到下都很紅,比那燈籠還亮,好看啥啊。這是親爹濾鏡吧?
李秀琴見
女兒不信,想到之前答應她的話,“不信的話,你穿出去問問彆的小夥伴?”
林曉信以為真,剛走出院子,正在村口玩耍的大丫二丫就看到她,歡喜跑過來,“曉曉?你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啥時候做的呀?”
林曉摸摸衣服,不確定反問,“真好看?這麼紅呢。”
大丫狂點頭,“好看。紅色趁得皮膚白。”
二丫看直了眼,木呆呆跟著一塊點頭,“好看。”擔心林曉不信任,她又重重加了一句,“特彆好看。”
村裡其他小夥伴瞧見,也紛紛圍過來。
沒一會兒,林曉又惹來孩子們羨慕的目光,擔心他們鬨起來,她以穿著太熱的理由,火速逃回家。
脫掉棉衣掛進自己衣櫥,出了門就看到她娘守在門口,“怎麼樣?她們怎麼說?”
林曉小臉通紅,既有興奮又有自豪,壓下那點不自在,“她們說好看。”
李秀琴得意地笑了,“我就說吧,你穿紅色最好看。你娘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說完施施然離開了。
林曉:“……”
她可以預見自己將來的衣服都是紅通通。
進入臘月,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十幾度。
冷風颼颼往屋裡刮,凍得人渾身直哆嗦。
林滿堂一家人窩在家裡的坑上,除了早上起來,李秀琴做一頓飯,剩下兩頓,全吃早上的剩菜剩飯。
饅頭是昨天蒸的,一次蒸了兩鍋,足夠他們家吃上十來天的。
而菜就是之前存放在地窖的蘿卜白菜。
早上那頓,白菜是脆生生的,到了中午白菜更入味了,到了晚上那頓,白菜燉得軟爛,已經夾不起來了,隻能用饅頭就著開水泡著吃。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味道還是一樣的。
一家三口閒著無聊,林曉與林滿堂下圍棋,這棋還是他們家打家具,郝木匠送的。
李秀琴先還看著,後來覺得沒意思,就下炕打掃衛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你們快看!下雪了。”
林曉也顧不上下棋,套上棉鞋,走到堂屋門口,看著雪花卷著狂風到處肆虐,就是遲遲不落下來。
他們家門口正對著關屠夫家,可以清晰看到他們家屋頂的茅草正在狂風一點一點吹落。
關大郎帶著兩個弟弟穿著蓑衣頂著風雪,搭梯子爬上屋頂,用和著茅草的泥土壓住茅草。
外麵風雪大,這些泥很快就能凍乾,但是等化了雪,這些泥水就會流下來。此舉隻能緩一時之急。
林滿堂想起老宅,“也不知大哥家怎麼樣了?他們那房子好像也蓋了很多年了。”
李秀琴笑道,“應該沒事。咱們之前熬涼粉不是買了些磚嘛。他應該用那些磚壓屋頂了,不會怎麼樣的。”
林滿堂想想也是。
這一場大雪持續了三天三夜,積雪足有一尺長,一腳踩下去,能沒到膝蓋。
林滿堂憂心他娘,等雪停了,換上棉襖沿著家門口,一直往大路那邊掃。其他人家也多是如此。
掃完地,李秀琴道,“要是你不放心娘在老宅,那就把她接過來吧。咱們這邊什麼都有。”
這古代的冬天跟現代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就是穿這麼厚的棉襖都凍得直哆嗦,也不知道原身是怎麼靠那幾件單薄衣服過冬的。
林曉戴著棉帽子,往自己手心哈氣,“娘,咱們去屋暖和暖和吧。太冷了。”
下雨時其實並不是最冷的,最冷的應該是化雪的時候。
李秀琴擔心凍壞女兒,忙攬著她進屋上炕,“幸好咱們掙了些,買了些棉花。要不然還真有可能挨不過冬天。”
林曉點點頭,“咱們要多賺些錢。”
另一邊,林滿堂沿著巷子往老宅方向走,路過周家的時候,發現周家並沒有人出來掃門前的積雪。
他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周家堂屋居然倒塌了,後麵的那麵牆向後倒,屋頂沒了支撐,房梁坍塌,歪七扭八。
也不知是何時倒的,上麵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看不清本來麵目了。
周興旺正站在門口罵老天不公,而周金生脾氣壞,罵大哥是個喪門星。
周木生縮著脖子,穿著單薄的秋衣,躲在柴房裡凍得瑟瑟發抖。
要說為什麼林滿堂能看到他,那是因為那柴房有一麵裂了條縫,那縫隙足有成年男子手掌那麼寬。
林滿堂叫了他一聲,四下看了看,沒有趁手的工具,又折回自家院子,拿了一塊磚,一點一點往前扔,鋪出一條小道。
他走近些,才發現周木生嘴唇凍得青
紫,連跟自己打招呼,都張不開嘴,“林……滿……堂。”
林滿堂歎了口氣,衝對方點了下頭,沒忍心再看下去,徑直往隔壁去了。
萬幸的是老宅這邊的房子還算結實,沒有坍塌,不過這房子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林福全正爬上屋頂,往下鏟雪呢。
林滿堂跟大嫂和幾個孩子打了聲招呼,就去了東屋。
老太太擁著厚實的棉被坐在炕上,看到他進來,忙不迭招呼他坐下,“這麼冷的天,你怎麼跑來了?當心鞋子濕了。”
林滿堂見他娘安生,立時放心了,隻是想到這房子到底不結實,這次是萬幸,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便勸道,“娘,你跟我去我家住吧。我們家有多餘的炕。您要是覺得一個人睡寂寞,可以讓曉曉陪著一起睡。”
林老太笑了,“不用啦。我在這兒就挺好的。昨晚,大丫和二丫都跟我一塊睡的。”
這麼小的炕,居然睡三個人,林滿堂暗自皺眉,“大丫二丫那屋不燒炕嗎?”
“你大嫂把之前他們撿的柴禾運到縣城賣了。家裡柴禾就不夠了。那兩個孩子蓋的還是去年的棉被,也不暖和。”
林滿堂無語。這是什麼娘啊,居然這麼苛待孩子。
“你也彆怪你大娘,她呀,過日子節省慣了。”
林滿堂也沒想跟大嫂理論,一個人的脾性早就定下來了,要改早就能改了,還用等到今天。
“娘,我擔心你們三個人睡在一起太擠了。回頭孩子彆再踢著您。”
小孩子睡覺肯定不老實,曉曉小的時候能把床當磨盤那麼轉。
林老太笑了,“沒事,這倆孩子乖著呢。”
林滿堂聽出來了,他娘不願意跟他回去,隻能默默歎氣,“那您好好保重自己,您身子骨不好,可彆凍著自己。”
林老太笑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滿堂就告辭出來了。
經過周家門口,其他人都回了屋,周木生卻躲在柴房裡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