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晌午,林福全正在地裡給人耕地,離老遠就看到二丫站在地頭衝他喊,說是家裡來了客人。
林福全便牽著牛上岸,一問才知,居然是他未來親家來了。
林福全不敢耽擱,牽著牛回了家。
他一身短打進了院子,腿彎全是泥,有些不好意思衝馬地主道,“我先洗洗。親家等等哈。”
馬地主善解人意笑道,“沒事,是我來得突然,是我耽誤你乾活才對。”
林福全笑,“哪兒得話。”
他進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後,他媳婦已經給馬地主以及他小兒子各端上一碗熱水,裡麵還特地放了茶葉。
這茶葉還是劉翠花讓大利跑去林滿堂家要的。
這剛定完親還沒三天,突然登門,林福全就以為出了啥事,坐過來與他寒暄。
馬地主有些不好意思,“這不年不節登門,有些失禮了哈。”
林福全笑道,“哪兒的話,咱們可是親家,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馬地主笑著點頭,“不瞞二位,我這次前來還真有事。我這小兒子最近沒精打采,就想到你們家過些日子,也不知方不方便?”
劉翠花愣了一下,看向林福全。
林福全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事兒。鄉下人家沒那麼嚴的男女大防,這將來也是實在親戚,他還能說什麼,就隻能答應唄。
馬地主見他們答應,立刻道謝,“他在這邊住著,你們也不用特地照顧,你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林福全見他都這麼說了,自然說會好好照顧他。
現在正是撒種子的關鍵時刻,馬地主要回去督促長工好好乾活,叮囑小兒子聽林福全的話,坐上牛車走了。
看到神仙般的未婚夫,大丫露出女孩家的嬌羞,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劉翠花看著丈夫,這可咋整啊?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嬌養的。
林福全給媳婦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二丫去老宅替大利,又衝大丫道,“你和大利這些日子就陪著阿壽吧。他想做啥就做啥。”
大丫點頭,“好。”
大利從老宅回來,帶著阿壽和大丫去村裡逛逛。
阿壽看什麼都稀奇,乖乖巧巧跟在兩人身邊。
他們頭一個去的就是林滿堂家
。
林曉正在家裡督促她爹讀書,看到有客人來了,放下書本迎出來。
李秀琴上回已經見過阿壽,這會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招呼範寡婦拿果子和糕點。
大利給二叔一家介紹,“這是我大妹的未婚夫。姓馬,叫延年,小名阿壽。”
又給阿壽介紹林曉一家。
林曉看著玉一般的小哥哥都有些呆住了,再側頭看了眼黑不溜秋的大丫姐,這一白一黑咋那麼像黑白雙煞呢。怪不得她娘回來說這門婚事怎麼看怎麼不登對。
林滿堂不像女兒這樣大驚小怪,隻覺得這孩子太瘦弱了。
範寡婦端來果子,李秀琴招呼孩子們吃,“這些都是家裡種的,味道比外麵的甜多了,你快嘗嘗。”
竹條編織的圓柱形筐子,和盤子一般大,裡麵放著雞蛋般大小的棗子,個個如瑪瑙,閃著誘人的水光。
孩子們每人都拿了幾顆,阿壽嘗了一顆,又脆又甜,果皮也很薄,讓人吃了一顆還想再吃。
見他喜歡吃,李秀琴讓他多吃些。
阿壽吃了三顆,搖了搖頭,“不吃了。”
他脾胃弱,吃太甜的果子就吃不下飯了,家裡的甜食從來都是限量的。
李秀琴也沒勉強。
大利吃了幾顆棗子,問林滿堂,“二叔,我爹讓我帶他玩,我們能去果園玩嗎?順便我再割些豬草。”
阿壽眼睛發亮,他長這麼大還沒去過果園呢。
他剛生下來的時候,三爺爺給他批命,說他是短命相,命中帶劫。
他爹娘害怕真的應劫,拿他當命根子,輕易不讓他出門。小時候,他和大哥一塊玩,還不算太無聊。可等他大哥成了親,他就成了孤家寡人,每天也就隻能跟著先生識字,算是找點事做。
這次找媳婦,三爺爺將方圓三十裡的女方八字都找來了,才找到大丫這個八字最利他的。
他就跟他爹說想來這邊玩玩。他未來嶽父有兩個兒子,年齡和他差不多大,他就想跟他們一塊玩。既然大丫八字利他,那他在這邊玩,應該不會出事。
他爹找三爺爺算過,是大吉,於是就送他過來了。
林滿堂還能說什麼,當然說好。不過他可不放心就這幾個孩子進果園,就衝女兒道,“曉曉,你也去吧。老悶在家
多無聊啊。”
林曉看著她爹欲言又止,她爹該不會是想自己玩,特地把她支開吧?
林滿堂見女兒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忙道,“放心吧,爹會好好看書的。”
為了幫她爹讀書,林曉確實憋了很久,確實想出去吹吹風,便答應了,“成啊。”
她還特地背上自己的竹簍,大丫和大利也每人跨著一個籃子。
隻有阿壽沒有,他眼巴巴看著林曉的竹簍,顯然也想要。
大丫要把自己的籃子讓給阿壽,可她顯然忘了她的籃子一筐能裝幾十斤豬草,就算不放草,以阿壽的身板也拖不動。
阿壽抿了抿嘴,搖頭,“我不要了。”
瞅著可憐巴巴的樣兒,林曉大姐姐上線,把自己的竹簍讓給他,她跨著喜鵲的籃子。
阿壽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欺負了這個小妹妹,“我來挎籃子,你背這個吧。”
林曉小手一揮,“就這樣吧。再耽誤下去,天都快黑了。”
四人出了院子,剛好遇到周木生,林曉眼睛一亮,問他家裡還有沒有小背簍。
周木生點頭,“有啊。”
林曉便讓大夥跟她一塊去買背簍。
到了周家,陳豔娘看到阿壽這麼俊俏的小郎君稀奇得不行,當即湊過來,“哎喲,這誰啊?”
大利得意道,“這是我家親戚。”
大丫羞紅了臉。
陳豔娘左看看,右看看,撇了撇嘴,“你爹娘可真有意思。喜歡啥不好,給你娶個黑炭回去。”
大丫氣得眼睛都紅了,阿壽見大丫被人嘲諷,有些不高興,可他也沒跟人吵過架,一本正經解釋,“這位大娘,我爹娘說了,娶妻娶德,長什麼樣不重要,心正最重要。大娘長得好,想必心也是正的。”
陳豔娘怔了下,她怎麼覺得這話聽著有些彆扭呢。還不等她細想,周木生已經拿著個簍子出來了。
阿壽問,“這個多少錢?”
“十文錢。”
阿壽笑眯眯道,“我要三個。”
周木生愣了下,大丫急了,“你買這麼多簍子乾啥?”
大利以為他要帶回家,就勸他,“這簍子哪都有賣的,你不用特地買回家。”
阿壽搖頭,“我沒說要帶回家啊,我買給你們的。我們每人一個簍子不好嗎?”
大利
哭笑不得,這簍子確實好看,可它不實用啊,根本裝不了多少東西。也就是曉曉沒乾過活才用這個。
大丫心裡想要,但她還要打豬草,肯定不能背這個,也勸道,“我們不用這個,我們有筐子。”
阿壽見她明明想要,卻拒絕,以為林大叔林大嬸不讓她背這個,也就沒再強求。
“那我隻要一個。”阿壽從錢袋裡掏十個銅板遞過去。
陳豔娘見他隻買了一個,有些失望。
將筐子還回家,四個孩子往村外走。
經過村口時,村民們看到阿壽都有些好奇,“這誰家孩子,咋長這麼好看啊?”
大利抿嘴,“他是我家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