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堂等人到了劉家村,劉家村的村民們全都聚集到劉氏祠堂。
劉氏族長鐵了心相要殺劉青文的氣焰,劉青文死不認錯,作為中間的村民們兩頭勸。村裡的外姓人就站在邊上看熱鬨。
林滿堂看到李廣角,走過去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李廣角對劉氏族長萬分看不上,青文這麼乖巧的孩子,竟能被逼成這樣,可見這劉氏族長有多招人厭,指了指裡麵,“正在裡麵扯皮呢。”
林滿堂懂了,除族那就是家裡的一針一線都不能帶走。
就在這時,傳來族長大嗓門,“你長這麼大,一直在族裡念書,我們族裡可有收過你一文束脩,你現在翅膀硬了,考上秀才,就開始嫌棄族裡拖累了你。我看你就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這是死不認錯呢。明明是他逼著劉青文退親,竟然將鍋全扣到劉青文頭上。
劉青文又不是死人,他當然會為自己辯駁,“是你欺人太甚,我未婚妻賢良淑德,對我更是一心一意,你就因為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就自作主張替我退親。可有當我是劉氏族人?這門婚事是我阿奶生前為我所定,你有什麼資格指手劃腳。”
“我是劉氏族長,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劉青文都要被他氣笑了,這些年仗著族長的勢一直在村裡彈壓村民,現在竟連這種話都說出口,真是太自大了,他也不怵他,冷笑三聲,“笑話!我父母不在,可我還活生生站在這兒,憑什麼你有資格?族裡哪條規定族長可以越過我,替我休妻?”
劉氏族長漲得老臉通紅,當了幾十年族長,沒人敢忤逆他,臨了竟被個毛頭小子頂,簡直不能忍,他氣急敗壞指著他,“除族!必須除族!”
劉青文哼笑,“除族就除族,你以為我怕了你?”
“你家的田產、房屋、書本全是族裡所給,你一樣都不許帶走。”
“不帶就不帶。”
“你從小就在咱們學堂念書,既然你除族,那就把這些錢全還回來。”
劉青文青著臉,“還就還。我給你們打欠條。”
族長指著專門管公賬的賬房,“快,從他五歲就開始念書,你給我一筆筆算清,讓他簽字畫押。”
賬
房先生四下看了看,跺了跺腳,勸道,“族長,他還隻是個孩子,難免年輕氣盛,您何必跟他一個孩子計較……”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族長從旁邊扔一樣東西過來,“是不是連你也想忤逆我?”
賬房先生的額頭被墨條砸到,瞪時流了血,他嚇得不輕,也不敢得罪族長,趕緊改口,“是,是,我現在就算。”
賬房先生劃拉算盤珠子,當真是一筆一筆給他算。
“你現在十四歲,從五歲開始念書,一共是九年,咱們族裡的束脩,每個月按五百文來算,那就是五十四吊錢。”
“逢年過節也要給先生送節禮,年節、元宵、清明、端午、中秋、冬至、臘八和生辰,一共八個節日,每個節日就按一吊錢來算,也得七十二吊錢。”
“你考上童生,族長從公中獎勵你一套文房四寶,價值五吊。”
“你考上秀才,族長獎勵你十套書籍,是大公子從京城送回來的名師典籍,價值一百五十吊。”
“你考縣試,置辦脂燭水炭、餐器、衣席等,也是族長從公中給你掏了十吊錢置辦。”
“你去府城考院試,族長從公中掏了二十吊錢作為路資。”
“你去長安考鄉試,族長又從公中給你撥了五十吊錢。”
“你考縣試、府試、院試和鄉試,四次考試要找人作保,也是族長從公中撥的款,每次兩吊。”
……
隨著越算越多,劉青文的脊梁骨越來越彎。
他明白賬房先生算的不是賬,而是族長待他的拳拳之心,而他卻忘恩負義,自請出族。他非要除族就是白眼狼。
周圍村民們聽這一筆筆賬,看著劉青文的眼神帶了幾分鄙夷。
好似在說他,咱們族裡哪兒虧待你了,你竟然還要出族?你還是人嗎?
劉青文拳頭握得緊緊,指甲掐進肉裡,疼得他心都跟著發顫,牙關咬得咯吱作響,他依舊沒有認錯。
賬房先生見他無動於衷,隻好又撥了算盤珠子,算了個總數,所有金額加起來一共是四百六十四吊錢。
他現在隻是個秀才,每個月束脩也才兩吊,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二十四吊錢,這麼多錢,他至少要還十九年。
許大郎看著劉青文,問他爹,“你說他會簽嗎?”
許成祖哪裡知道,但他不能讓劉青文簽,他不能把侄女推到火坑,讓她做一輩子繡活替他還債。
許成祖推了下陶德,罵道,“還愣著乾什麼,你趕緊過去解釋啊。難道要把事情鬨得一發不可收拾,你才高興嗎?”
陶德被他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到彆人身上,才反應過來。
他拍拍前麵人的肩膀,示意對方讓自己過去。
陶德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擠進去,他進去後,衝劉青文施了一禮,“劉師弟,真的對不住,是我酒後失言。但我跟你未婚妻真的沒有私情。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是那茶樓的人傳錯了話。我當時說的是想找一個跟劉師弟未婚妻一樣賢良淑德的女子為妻。並不是對許姑娘有想法。”
他是秀才,可不能有覬覦彆人未婚妻的名聲,所以極力向劉青文解釋。
這人是來澄清了,劉青文哪怕心裡恨極了他,卻也隻能當著所有人的麵,表示大度,“陶師兄前來解釋,自是再好不過。我自是相信我未婚妻的為人。”
他示意村民們看,“你們聽,陶師兄與我未婚妻根本沒有私情,是族長黑白不分,沒有弄清楚事情始末,就仗著自己族長的身份越俎代庖,我要是聽了他的話,真的跟我未婚妻退婚,那不是逼一個好女子去死嗎?你們也是有兒有女,要是你們的女兒被彆人汙蔑,你們該作何反應?”
村民們麵麵相覷。
解釋清楚,兩人之間沒有私情,那說明許姑娘是清白的。可族長卻去退親,就有些過份了。
村民們看著族長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好似在質疑他的公正。
族長自然發覺其中的變化,比起劉青文這個秀才,他更在乎自己在族中的地位。
畢竟秀才可以再培養,可他這個族長一旦失了威信,那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冷著臉打量陶德,“你說你酒後失言?何以你身上會有許姑娘的帕子?”
“我從繡莊買的。”陶德擰眉,“是彆人誤會帕子是許姑娘送的。我沒有說那種話。”
族長見他眼神飄忽,顯見心裡有鬼,“你分明就是作賊心虛。要不要我找茶樓掌櫃、小二和你的朋友過來。讓他們當麵與你對峙。”
陶德也不怕他,“對峙就
對峙,誰怕你。”
族長見他明明心虛,卻還逞強,微蹙眉頭,卻還是叫了二兒子和兩個村民去找人。
大家隻好繼續等待,村民們交頭接耳討論不停。
許成祖向林滿堂求救,“滿堂啊?青文對你相當欽佩,要不然你去勸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