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馬車走的都是官道,路途還算平穩,且驛站設置合理,隻要不是故意遊玩錯過宿頭,基本上都能在天黑前趕到驛站。
即便是官道,還是難免顛簸,宋婉在馬車上坐著,時不時就要感受一下那種被顛起來的刺激,周圍也沒個什麼扶手之類的,她隻能撫了撫自己的小釵,孤零零的小釵顯得單薄,若不是旁邊兒還有絹花映襯,便有些寒酸了。
宋如看見那小釵,奇道:“我記得這釵應是雙釵,怎麼就戴了一個?”
姐妹兩人的首飾,基本上都是有數的,不說各自都有一本賬冊記錄,來源都十分穩定,就是宋夫人給的。
周姨娘在這上麵,基本上沒出過力,更不要說錢財了。
宋如是見過宋夫人給的這對小釵的,她也有一對兒,隻花樣不同的,她的是鈴蘭花,宋婉的是桂花,淡黃色的小桂花一簇簇,頗有些意趣。
“有一支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隻剩這一支了。”宋婉有幾分遺憾之意,“它好的時候,我沒怎麼在意,反倒是丟了一支,我就特彆喜歡了……”
“你這是亡羊補牢?”
宋如猜測她的心意。
宋婉搖頭:“也不是吧,我覺得,少了那一支來配,它就格外美了。”
那種應該算是遺憾之美,好像那斷臂的維納斯,無論給她安上怎樣的雙臂,都有不足之意,反而是沒有了雙臂,讓她的美到了一種近乎永恒的地步,因為想象力會給她更美的雙臂,讓她的姿態無人能比。
就好像是某些人對悲劇的喜愛,並不是因為它的悲,而是因為這種遺憾所帶來的雋永。
一時間,宋婉聯想了很多。
宋如搖搖頭,沒有理會宋婉那突然升起的些許悵然憂思。
“姑娘,快到了。”
外頭車轅上坐著的春纖出聲,她是宋如身邊兒的丫鬟,年齡跟宋如差不多,很是沉穩。
春巧也在車轅上坐著,緊跟著說:“姑娘,驛站就在前麵了。”
“好。”
宋婉應了一聲,跟著宋如默契地開始整理衣裳頭發,兩人打理好了還互相幫對方整理了一下看不到的地方,坐姿也端正了許多,準備一會兒下馬車了。
這一路上姐妹兩個大多數時間都在馬車之中對坐,倒是默契了很多,一係列動作都不用說話,很短時間內就完成了。
馬車的速度放慢了,隨行的管事跟著衙役到前麵去打點,即便有公文在,勉強算是夠住驛站的官員家眷,但到底不是十分正式,人又多,想要住得舒心,還是要花錢的。
宋婉撩開車簾子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從前麵車子下來的衛明,他的身量比宋宣要高一些,真真鶴立雞群一樣,站在那裡就有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明明什麼都沒做,可無論是那拂過發絲的微風,還是那微微飄起的衣袂,都像是在給他增加某些特效一樣。
再加上這人長得也周正,身姿挺拔,站在那裡真如標杆一般,讓人無法不去注意。
不遠處的驛站都成了背景板,反而隻有衛明十分顯眼。
“真是個顯眼包。”
宋婉這般嘀咕了一句。
“什麼顯眼包?”
宋如正好湊近了也往外看,聽了個清楚,她一問,宋婉就忍不住心虛,手指頭卻比嘴巴誠實,指了指側麵對著這裡的衛明,他仿佛正在看周圍的風景,眉宇間一派疏朗之意。
在他身旁的宋宣不僅矮了一頭,還正在跟一個仆役說點兒什麼,出行在外,宋宣身上的衣料再好,也禁不住這馬車裡一通顛簸倚靠,有些皺巴巴的地方讓他的背影都像是跟那仆役混為一談一樣。
不,也不能這樣說,應該說,襯得他像是衛明的書童一樣,實在是主客顛倒了。
宋婉莫名有點兒看不順眼,撇撇嘴,沒在宋如麵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宋如“噗嗤”一笑,拿手指點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你這個促狹鬼,怎麼想出這樣的詞兒來,真是……真是……”
想要駁斥,又覺得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們這一支隊伍走來,衛明還真是個顯眼包,無論在哪裡都是,一方麵是因為他的身高長相儀態風姿,另一方麵就是因為他已經代管了不少的事情,現在連管事回話也多看他的意思了,很難說不顯眼。
姐妹兩個還沒說清楚這一茬,管事和衙役從驛站之中走出,管事臉色似乎不太好,直接到衛明身前說話了,那衙役也跟在一旁,陪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