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城區璀璨的朝陽之下,但是卻越走越遠,最後把宏偉的城市遠遠甩在身後。
——他看到周延漫步走在某個眼生的地下城塵土飛揚的街道上,扛著武器的地下武裝分子們叫囂著走過,周延卻如同畫外之人一樣,從三流九教的行人身側沉默地經過,仿佛對這一切毫無感知一樣。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模糊的畫麵之中,他坐在路邊,和周圍散漫的流浪者一樣,漫不經心地把已經長到了肩頭的頭發紮成一個毛茸茸的發揪。
謝予安抬起手,摸了摸周延還不算長的頭發,心口滿漲得像是塞了打團棉花,是不疼的,卻令人如鯁在喉。
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種感覺讓人更難以忍受。
幾乎是暗示意味的,謝予安克製住所有的情緒,在周延耳邊說:“可以了,周延……可以了。”
要麼及時止損,避免痛苦,但是人總有不理智的時候。
那就隻好放任。
——他看到在公海海盜的走私船上,地下賭場鼎沸的人聲裡,一身是血的周延拖著奄奄一息的屍體穿過嘩然驚恐的人群。
同樣滿身殺氣的西萊爾緊跟在他身後,無聲昭示著特殊能力者威壓,直到窮凶極惡的地下城無籍者們全部舉起雙手表示臣服。
周延把屍體踢到一邊,避開血淋淋的指尖用骨節撥了下礙事的碎發,眼眸裡血腥之氣肆意:“好了各位,現在這裡是我的了……靠岸,把所有普通人弄下船。”
但是他卻很少停留。
他穿過荒灘,穿過沙漠,像一個愚蠢的尋寶者一樣埋頭尋找,從白天到黑夜,從地下城的永夜到極光城的永晝,從未停歇。 ???
他不敢停歇,他或許也在期待,企圖以大千世界的廣闊和浩瀚,撫平人類那卑微的妄想和執念。
或者……找到他。
——他看到周延半靠在隔離艙的玻璃擋板上,正是在這一間昏暗的地下室之中,一邊站著彭陽和周延的父母。
長久無聲地寂靜之後,周延垂著眼,看向他沉穩自持的母親,那位名譽遍及全聯盟的秘書長女士。
“媽媽。”周延的眼睫顫動了一下,拉起母親的手,仿佛被最後一絲希冀吊起來,輕柔得令人絕望:“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是我自己我願意這麼做。”
“我還想……”
“我還想再見他一麵。”
謝予安不知道周延有沒有哭,他從沒看過周延掉眼淚的樣子,但是原本抱著胳膊一言不發的彭陽咬著牙挪開了目光,而那位秘書書女士卻陡然之間紅了眼眶。
彭陽輕聲罵道:“……傻逼。”
謝予安驟然之間咬緊了牙關,卻沒有吭聲,但是燈光下裸露的脊背都跟著微微顫抖著,優美的背骨猶如蝶翅震顫。
“疼……疼嗎?你疼嗎?”
他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動了周延,他敏感脆弱的神經在“小心翼翼”和難以忍受的侵占欲望之中徹底崩斷了,轉而跌進了一個更加令人歇斯底裡的深淵,讓人幾欲發狂。
“你讓我看著你,讓我看著你好不好?”
周延最後的理智岌岌可危地吊起來,肢體快要脫離自己的掌控。
“我很……我想看著你,我想看你的樣子。”周延話音一頓,仿佛羞於啟齒一樣咽了回去,情緒和欲望一樣克製,他說:“我求你了……”
謝予安深深吸了口氣,用激烈的親吻把周延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他看到周延躺進隔離艙,隨著藍色冰晶層層覆蓋到他的全身,他閉上眼,如同懷揣著一個美夢沉眠一樣,暫時忘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