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亭侯:“老太君什麼意思?”
西亭侯夫人、韓遼也都疑惑地看著她。
壽安君惋惜道:“我聽說,世子爺有一位庶出的公子,七歲便有獵狼之威,可惜年少貪玩,鑽假山的時候不慎跌落下去,當天便沒了。”
那是韓遼的親兒子,曾經最疼愛的兒子,一個如果能順利長大可能會勝過陸濯的習武天才,韓遼每次教導其他幾個兒子時都會想到意外身亡的愛子,可聽壽安君的意思,愛子並非死於意外,而是與嫡女韓瑩有關?
壽安君沒等韓遼問出來,直接提條件道:“隻要世子在和離書上簽字按印,我便將我掌握的線索交給世子,隨便世子查出什麼,我都隻當不知。”
韓遼目光冰冷:“我若不簽,老太君意欲何為?”
壽安君雙手握著拐杖,笑道:“那我就幫孫女婿找到真凶,還那孩子一個公道。”
西亭侯夫人朝兒子使眼色,當年那孩子意外喪命,她與兒子都仔細盤查過,證明就是意外,都過去六年了,壽安君一個久居閒莊的人,能查到什麼?
她孫子多,並不在意那一個。
韓遼不一樣,他比母親清楚夭折的兒子有多可惜,家裡的女人們怎麼鬥都沒關係,但如果真有人在謀害他的兒子,那對方能在幾年前下手,便也能在他生出更優秀的兒子時,繼續下手,繼續折斷韓家男兒壓過神武軍的希望。
哪怕壽安君在詐他,韓遼也願意賭。
西亭侯支持兒子,如果真是孫女害死了那個孫子,他絕不留情。
下人很快端來了筆墨紙硯,韓遼冷著臉簽字按下手印。
壽安君收好和離書,站起來對韓遼道:“等我回到閒莊,自會有人將那證人送到貴府。”
在韓家一家三口複雜的注視下,壽安君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自有下人收拾好周慧珍的那點陪嫁,一一搬到馬車上。
等壽安君回到閒莊,已經是下午。
韓遼終於等到了壽安君送來的證人,竟然是他唯一的嫡女韓瑩身邊的一個大丫鬟的娘家妹妹阿梅。
被韓遼一嚇,阿梅全都交待了。
六年前,韓瑩才十二歲,發現有個庶出的弟弟很受父親倚重,韓瑩擔心那個庶弟長成後會搶走親弟弟未來龍驤軍主將的地位,便想了一個毒計。韓瑩先與大丫鬟阿珍商量好,然後趁外出逛鋪子的時候,偷偷將阿珍的妹妹阿梅帶回了侯府。
阿梅當年隻是個八歲的小姑娘,但她比男孩還要頑劣,爬樹下水無一不精,有韓瑩打掩護,阿梅就在侯府花園藏了起來,等待機會,再在韓瑩的庶弟去爬假山時,偷偷爬上去推了一把……
推完了,阿梅便猴子似的爬牆離開了侯府。
韓瑩用錢財籠絡了阿珍、阿梅姐妹,過了三年事情徹底過去了,韓瑩便想除掉姐妹倆已絕心腹大患。阿珍就在她身邊,下手很容易,然而等韓瑩想解決阿梅時,才發現阿梅竟然消失了,有人說阿梅被人販子拐走了,有的人說阿梅與男人私奔了。
韓瑩一直沒有放棄過打聽阿梅的下落,沒想到,阿梅竟然被壽安君藏了起來!
被韓遼叫回娘家,看到阿梅,韓瑩當然不會承認,哭著求父親不要被壽安君挑唆了父女的關係。
可韓遼何時把女人當回事過?
他親自對韓瑩用了刑。
而他對韓瑩僅存的父女情,便是在韓瑩招供之後,以韓瑩突發癲病為由,將韓瑩關到了他的一處莊子上,女婿家裡,他派人打聲招呼,示意女婿可以另娶賢妻,這事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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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周慧珍才聽說韓瑩突發癲病之事。
“祖母,是您做了什麼嗎?”周慧珍在韓瑩手裡吃了那麼多虧,她不信韓瑩會無緣無故地發病。
這時候,壽安君也終於跟孫女交了底。
當年韓遼第二次來提親,且孫女又非嫁不可,媒人還在合八字的時候,壽安君已經將韓府裡的陰私打聽得差不多了,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位庶子的死。
壽安君在宮裡看過太多妃嬪宮人之間的明槍暗箭,當時就懷疑到韓瑩身上了,而韓瑩的心腹數來數去就那幾個,壽安君命人一一排查,很快就揪出了阿梅。壽安君便將阿梅藏了起來,好吃好喝的供著,她知道,早晚她會用到阿梅。
周慧珍聽得一愣一愣的,她還沒嫁過去的時候,祖母已經定好棋局了?
“可她圖什麼啊,同父異母的弟弟,她竟然下得了手?”
再想起韓瑩,周慧珍隻覺得後怕,十二歲便殺人,太狠。
壽安君握著孫女的手,低聲道:“她想保護同胞弟弟順利長大,順利接手龍驤軍,可她自負聰明,其實也隻是個可憐人罷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憫之處,韓瑩的可憐,就在於她被人教成了親弟弟的附庸,做什麼都先從韓承嗣的利益出發,從未想過她自己該怎麼活。